关公庙的铜香炉正飘着第三柱香的余烟,小生蹲在香案前整理符纸,朱砂罐旁的 “道经师宝” 印还带着晨露的潮气。木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带着山雾的冷风卷进来,吹得符纸边角轻颤 —— 是小明回来了。
灰布僧衣上沾着闽南山路的苍耳子,九颗小叶紫檀佛珠在他指间转得飞快,每颗珠子都刻着细微的莲纹。他刚跨过门槛就皱紧眉头,鼻翼翕动了两下:“哥,你们学校的怨气缠得像浸了血的麻绳。一股带着铁锈味的刀光,是日军的凶煞;一股裹着哭腔的寒湿气,是竹头村难民的怨魂,两缕气咬得死死的,单用佛或道的法子,解不开。”
小生下意识摸向胸口的关公契佩,果然烫得发沉,像是揣着块刚从灶膛里扒出来的铁块。“上周给他们立了碑,原以为能安住魂。” 他把符纸收进木匣,“没想到煞气还缠在学校。” 两人踩着预备铃往校门赶,帆布鞋踏过青石板路,鞋尖沾了些早市掉落的凤凰花瓣。
刚过刻着 “育英中学” 的石牌坊,小明突然停在操场老井边。井沿的青苔比上周厚了层,绿得发暗,水面浮着层若有若无的黑气,像泼了半勺墨。他从僧袋里掏出个铜铃,铃身铸着缠枝莲纹,铃舌坠着小小的 “卍” 字纹,入手冰凉。“这是智明师父传的镇魂铃,正摇聚魂,反摇镇魂。” 他手腕轻旋,铃声清得像山涧泉水撞在青石上,连远处的麻雀都停了叫,“先把散飘的怨魂拢过来,免得越缠越乱。”
铃声绕着井口转了三圈,井水突然 “咕嘟” 泛起涟漪,一圈圈往外扩。水面浮起几片枯黄的竹叶,边缘卷着焦痕 —— 是后山乱葬岗特有的鬼针草叶片,不知怎么顺着地下水脉飘到了这里。“这井民国时是竹头村的取水口,” 小明指尖划过冰凉的井沿,“当年鬼子屠村前,好多人来这挑最后一担水。”
他突然抓起小生的手,将紫檀佛珠贴在契佩上。佛珠刚碰到契佩的铜面,竟自发起了转,每转一圈,珠子上的莲纹就亮一分,像吸了日光的露珠;契佩上的关公像也泛起红光,丹凤眼的纹路渐渐清晰,连青龙偃月刀的刀刃都显出锋芒。“你这契佩引的是关圣帝君的浩然气,能镇住凶煞的戾气;我的佛珠聚的是释迦牟尼的慈悲光,能托住怨魂的哀戚。” 小明的声音放轻,“智明师父说,煞怕镇,怨怕安,两样合着用,才能把缠在一起的气拆开。”
“叮铃” 一声,陈阳踩着上课铃跑过来,手里的罗盘不再疯转,铜制指针绕着中心画起小小的太极圈,红针的震颤也轻了许多。“他们不吵了。” 他蹲下身盯着罗盘,“能听见细碎的脚步声,像在跟着铃声走。”
三人绕到器材室后墙,墙角堆着几块青石板,是民国三十六年建校舍时剩下的。最上面那块背面刻着模糊的 “奠基大吉”,边缘还留着凿子的痕迹。小明用僧袍下摆擦去石板上的泥垢,从袋里摸出块墨锭,在粗瓷碗里调了井水:“松烟墨能聚气,潮汕佛堂里的镇物都用这个。” 他蘸了墨,在石板左侧画 “卍” 字,笔触圆润,每个折角都带着弧度;右侧补了朵缠枝莲,花瓣层层叠叠,像公输堂里的木雕莲花那样丰润,“莲花镇怨,卍字驱煞,是佛堂常用的纹样。”
小生摸出朱砂盒里的刻刀,蘸了鲜红的朱砂,在石板中间刻关公像。刀尖刚碰到石面,就渗出血色微光。他刻得慢,先画关公的丹凤眼,再刻五缕长髯,最后勾出伽蓝菩萨的披帛 —— 不像庙里的武圣像那样威严,倒多了几分慈悲相。“李道长说过,关公在潮汕既是武圣,也是伽蓝菩萨。” 他刻完最后一笔,指腹蹭过石像的手,“开元寺的大雄宝殿旁就供着他,佛道都敬。”
陈阳早已摆好了供品,石板左边是小明带来的素饼和清水:素饼是泉州开元寺的莲子馅,用绵纸包着,纸上印着 “菩提斋” 三字;清水盛在粗瓷碗里,碗沿贴了片新鲜的菩提叶。右边是小生准备的柚叶水和朥饼:柚叶水装在竹制洒壶里,飘着清苦气;朥饼冒着油光,每块都贴了指甲盖大的红纸。两种供品挨在一起,倒也和谐。
两个工人抬着锄头过来,刚把石板往挖好的坑里放,老井方向突然传来 “哐当” 一声,像有人掉了水桶。井水猛地翻涌起来,浮出半块破旧的木桶板,上面还缠着麻绳。小明立刻反摇镇魂铃,铃声沉得像敲铜钟,震得脚下的泥土都发颤:“该镇魂了。” 他盘腿坐在石板前,将佛珠平放在石面上,双手结定印,念起《金刚经》:“如来说有众生者,如来说即非有众生,是名众生……”
经音刚起,石板周围的草叶突然往里蜷,像被风吹着往一处聚,连石缝里的蚂蚁都停了动,安安静静趴在草茎上。小生握着契佩站在右侧,指尖划过契佩上的青龙纹,念动《金光咒》:“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 这咒是李道长亲传的,每念一句,丹田就暖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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