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这时候也醒来了,我们听完守山护田的故事,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阿弟却还是攥着父亲的袖口不肯松手,眼睛亮晶晶的:“爸,那你高中毕业后,是不是就跟着祖叔学道术啦?”
父亲坐在床沿,指尖轻轻拂过床头柜上那把磨得发亮的剔骨刀 —— 刀身是不锈钢的,边缘锋利得能映出人影,刀柄缠着深棕色的皮绳,是他后来自己缠的,这把刀跟着他宰过猪、杀过羊,见证了他高中毕业后那段热气腾腾的日子。他笑了笑,声音里带着几分怀念的暖意:“没有哦,你爸高中毕业后,最先想当的不是道士,是猪肉分割师。”
“猪肉分割师?” 我弟歪着脑袋,小脸上满是好奇,“是像菜市场里那样,把猪肉切成一块一块的吗?”
“对咯,” 父亲揉了揉儿子的头发,思绪飘回了二十岁那年的夏天。高中毕业后,珊萃中学的校长找过他,说他成绩好,能推荐去县城的师范学校读书,可他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 娘的身体越来越差,家里需要人挣钱,师范学校要读三年,他等不起。祖叔也劝过他:“父亲,你道术有天赋,跟着我好好学,以后能帮更多人。” 可他看着家里空荡荡的米缸,还是咬了咬牙:“祖叔,我想先学门手艺,能快点挣钱给娘治病。”
就在他愁着去哪学手艺时,邻村的张道爷找到了他。张道爷是祖叔的老朋友,平时在村里帮人看风水、画符,闲下来就跟着邻居涂乐学杀猪宰羊。“涂乐是咱们这十里八乡有名的杀猪匠,” 张道爷拍着父亲的肩膀说,“他不仅会杀猪,还会分割猪肉,哪块是里脊、哪块是五花肉,分得清清楚楚,人称‘涂一刀’。你要是想学,我帮你说说情。”
父亲当时眼睛就亮了。杀猪宰羊虽然辛苦,可挣钱快,而且涂乐的猪肉分割手艺是一绝,学会了不管是去菜市场摆摊,还是去屠宰场干活,或者在村里买猪肉,都能有口饭吃。他当天就跟着张道爷去了邻村,见到了涂乐。
“涂乐当时四十多岁,个子很高,肩膀宽得像座山,” 父亲的声音里满是敬佩,“他常年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围裙,上面沾着点猪油,却不脏,手里总拿着一把剔骨刀,刀不离身。他说话嗓门大,像打雷,却很和善,看到我就笑:‘父亲是吧?张道爷跟我说了,想学家伙?行,先给我喂半个月猪,看看你能不能吃苦。’”
就这样,父亲开始跟着涂乐学手艺。每天天不亮,他就起床去涂乐家的猪圈喂猪,猪食是用红薯藤、玉米粉和糠混合煮的,热气腾腾的,闻着有点腥,他却一点都不嫌弃,端着猪食桶往猪圈里倒,看着猪吃得欢,心里也踏实。喂完猪,他就跟着涂乐去屠宰场,帮忙打扫卫生、清洗工具,看着涂乐杀猪宰羊,学习怎么捆猪、怎么下刀。
“第一次看涂乐杀猪,我吓得腿都软了,” 父亲笑着回忆,“那猪有三百多斤,被几个人捆在杀猪架上,‘嗷嗷’地叫,声音特别响。涂乐却一点都不慌,手里拿着一把杀猪刀,刀身很长,闪着寒光。他先用白酒在猪的脖子上擦了擦,嘴里念叨着‘猪啊猪,莫怪莫怪,来世投个好胎’,然后手起刀落,干净利落,那猪没叫几声就不动了。”
涂乐看他脸色发白,拍了拍他的肩膀:“父亲,杀猪看着吓人,其实是给猪一个痛快。咱们杀猪宰羊,是为了让村里人有肉吃,不是为了害人,只要心怀敬畏,就不怕。”
从那以后,父亲慢慢克服了恐惧。他跟着涂乐学习怎么给猪放血、褪毛、开膛,每一个步骤都学得格外认真。涂乐也很耐心,手把手地教他:“放血要找对位置,在猪的颈动脉上,一刀下去要快、准、狠,不然猪会很痛苦;褪毛要用热水,水温要控制在八十度左右,太烫了会把猪皮烫破,太凉了褪不干净;开膛要从猪的腹部下刀,慢慢划开,不能弄破内脏,不然猪肉会有腥味。”
半个月后,涂乐开始教他分割猪肉。“分割猪肉是个技术活,” 涂乐拿着剔骨刀,在猪身上比划着,“猪身上的肉分很多种,里脊要从脊椎骨旁边取,肉质最嫩,适合炒着吃;五花肉在猪的腹部,一层肥一层瘦,适合做红烧肉;后腿肉比较紧实,适合做腊肉、香肠……”
父亲拿着剔骨刀,跟着涂乐一点一点地学。刚开始的时候,他总是找不准位置,要么把里脊割得碎碎的,要么把五花肉和瘦肉混在一起,涂乐也不生气,只是让他多练:“别急,慢慢来,我当年学了三个月才学会。你每天割一头猪,不出一个月,肯定能学会。”
就这样,父亲每天都在屠宰场练习分割猪肉。他的手上磨出了水泡,水泡破了又结茧,可他一点都不觉得疼,反而越来越有干劲。有时候练到很晚,屠宰场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还在拿着剔骨刀,在猪骨头上比划着,回忆涂乐教他的技巧。
“有一次,村里的王大爷来买肉,” 父亲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自豪,“他想要一块五花肉做红烧肉,我拿起剔骨刀,很快就割了一块,肥瘦相间,正好两斤。王大爷看了,笑着说‘阿关,你这手艺快赶上涂乐了,以后我买肉就找你’。当时我心里特别开心,比当年画成第一张符还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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