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少主定然是身不由己!”
“或许……或许是被武周朝廷的人暗中监视控制,不敢与我们相认?”
“范老,您是否查明,那大云寺周围,是否有朝廷的鹰犬?”
其他人也纷纷出言,他们更愿意相信少主是受到了外力胁迫或迷惑,而非自愿抛弃他们。
范承嗣摇了摇头,神情颓然:“我暗中观察多日,大云寺周围……确有监视之人,但并非朝廷惯用的手段,倒更像是一支极为隐秘精干的力量,可能与那个秦赢有关。但我与少主两次会面,周围并无异动。少主的平静,是发自内心的……那种眼神,我看得出来,他不是伪装。”
他叹了口气:“他是真的……将前尘往事,看作了负担,想要彻底斩断。”
“斩断?!”
萧镇岳双目赤红,如同受伤的野兽,
“他斩得断吗?!他身上流的血斩得断吗?我们这些人几十年的期盼与等待,他斩得断吗?!国仇家恨,他斩得断吗?!”
他猛地指向范承嗣手中的玉牌:
“就算他给了你这个,就算他剃了头发,穿了僧衣,他就不是萧梁之后了?那些死在江边的将士,那些自焚殉国的宗室,就能安息了?!范老!您是他父亲的老臣!您就这么……这么任由他胡闹吗?!”
范承嗣被他的连声质问逼得脸色更加灰败,握着玉牌的手微微颤抖。萧镇岳的话,何尝不是他心中反复煎熬的痛处?只是他比萧镇岳更清楚空行那看似平静下的决绝意志。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范承嗣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萧镇岳,“强行将他绑来?告诉他必须担起这份责任?以死相逼?”
萧镇岳被问得一窒,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回答。强行绑架?且不说那神秘监视者的存在,就算成功,一个心不在焉、甚至心存抵触的“少主”,又如何能带领他们完成复国大业?
土屋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火塘中牛粪燃烧的哔剥声,和窗外呼啸而过的北风。
良久,一个一直沉默寡言、坐在角落阴影里的干瘦老者缓缓开口,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少主……或许有少主的难处,或……真的心灰意冷了。但复国大业,并非系于少主一人之身。玄鸟令在此,便是信物。”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看向范承嗣手中的玉牌,又扫过众人:“如今武周内忧外患,女主当国,朝堂不稳,江南新乱,神都流言四起,正是天赐良机!少主不愿出面,或许……未必是坏事。”
萧镇岳皱眉:“孙先生此言何意?”
干瘦老者——孙先生,曾是南梁一位谋士的后人——
缓缓道:“少主身份特殊,一旦公开,必成众矢之的,武周朝廷绝不会放过。他隐于暗处,或可保全。而我们……手握玄鸟令,便可名正言顺联络四方潜伏的旧部,整合力量。武周越乱,我们的机会越大。
未必需要少主现在就站到台前……待我们打下基业,营造出足够声势,届时,少主或许……会回心转意。”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现实的冷酷,却也指出了一条可能的路径。
范承嗣看着手中冰凉的玉牌,又看了看周围这些依旧怀着复国执念、在苦寒北地坚守数十年的面孔,心中百感交集。空行的选择,让他绝望;但这些人的坚持,又让他无法轻易放弃。
或许,孙先生说得对。空行这条路暂时走不通,但复国的事业,不能停。这枚玉牌,依然是凝聚人心的旗帜。
他缓缓将玉牌举起,让它在火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孙先生所言,不无道理。”
范承嗣的声音重新变得低沉而坚定,“少主之事,暂且……从长计议。但这枚玄鸟令,意味着责任,意味着我们这些人,还未被遗忘,还未放弃。”
他目光扫过众人:“如今神都剧变,女帝与那酷吏秦赢已成众矢之的,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我们蛰伏多年,也该……动一动了。联络我们在神都、在江南、在边军中的暗线,密切关注局势。同时……”
他看向萧镇岳:“镇岳,你手下的人,准备好。北境不会一直太平,突厥人、契丹人……都是可以利用的力量。乱世,才是英雄崛起之时。我们未必需要立刻亮出复国的旗号,但至少……要在这场大乱中,攫取足够的筹码和地盘!”
萧镇岳眼中重新燃起战意,重重抱拳:“范老放心!兄弟们早就憋着一股劲了!就等您一声令下!”
玉牌在北境的寒风中,似乎不再仅仅是一件被抛弃的信物,而是被赋予了新的、更加沉重也更加危险的使命。
复国的火焰并未因空行的退出而熄灭,反而在现实的逼迫与野心的催动下,即将以一种更加隐秘、也更加激进的方式,重新燃烧起来,并试图与神都、江南乃至整个武周疆域内涌动的其他暗流,悄然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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