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寂殿”名副其实。
这是一间位于堡垒深处、几乎完全与外界隔绝的石室。四壁是冰冷的、打磨粗糙的黑色岩石,上面凝结着常年不化的阴冷水汽。唯一的光源来自墙壁高处几个镶嵌着的、散发着惨淡绿光的低阶魔晶石,将室内映照得如同鬼域。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腐的霉味和淡淡的魔气,让虞嫣本就脆弱的灵魂感到阵阵不适。
石室中央只有一张石床,上面铺着不知名兽皮,触手冰凉。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厚重的石门在身后“轰隆”一声关闭,彻底隔绝了外界的声音,也仿佛将最后一丝希望关在了门外。老魔离开前,甚至没有留下任何食物或饮水。
虞嫣抱着花盆,站在冰冷的石室中央,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寂和寒意包裹了她。与花店废墟不同,那里的绝望中尚有一线生机和三个虽然别扭却切实存在的守护者。而这里,只有纯粹的、坚硬的、充满敌意的囚禁。
她走到石床边,将花盆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唯一能接受到一点惨淡绿光的位置。常春藤的叶片似乎更加蜷缩了,绿意黯淡,仿佛随时会枯萎。
看着这株顽强跟随她来到此地的植物,虞嫣深吸了一口冰冷污浊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恐慌和绝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检查了一下自身状况。灵魂的钝痛在魔渊环境的刺激下有所加剧,但魔主留下的契约链接依旧存在,那缕暗金色的魂力仍在缓慢而稳定地滋养着她的魂魄,这大概是目前唯一的慰藉。身体虽然虚弱,但基本的行动无碍。
当务之急,是生存。
她走到石门边,用力推了推,石门纹丝不动,上面似乎附着强大的禁制。她尝试调动体内微乎其微的灵力,却发现如同石沉大海,在这个魔气主导的环境里,她的力量被压制到了极限。
看来,强行离开是不可能的。
她退回石床边,盘膝坐下,开始尝试运转最基本的吐纳法门。虽然吸收不了魔气,但至少可以平心静气,保存体力,并更加专注地引导契约魂力修复灵魂。
时间在绝对的寂静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更久。饥饿和干渴的感觉开始清晰起来。
就在虞嫣感到嘴唇干裂、头晕眼花之时,石门上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咔哒”声,一个仅容碗碟通过的狭窄小窗被从外面打开。一只覆盖着黑色鳞片的手,默不作声地递进来一个粗糙的黑陶碗,里面盛着半碗浑浊不堪、散发着怪异气味的暗红色液体,以及一块硬得像石头、黑乎乎的面包状食物。
没有言语,小窗随即关上。
虞嫣看着地上那碗疑似“食物”的东西,胃里一阵翻腾。那气味让她作呕。但她知道,要想活下去,就不能挑剔。
她走过去,端起碗,屏住呼吸,小口啜饮了一下那暗红色液体。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铁锈和腐败味道的暖流滑入喉咙,带着微弱的能量,勉强压制住了饥饿感。她又拿起那块“面包”,用力掰下一小块,放入口中,如同咀嚼木屑,艰难地吞咽下去。
味道令人绝望,但身体确实得到了一丝补充。
她将剩下的食物和水小心地放在床边。在这个地方,下一餐不知何时才会送来。
吃完东西,她继续打坐,将全部心神沉入灵魂深处,引导着那缕暗金色魂力,对抗着外界魔气的侵蚀,一点点修复着裂痕。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在泥泞中跋涉。
不知又过了多久,石门再次传来响动。这次不是送饭,而是整个石门被缓缓推开。
一道高大挺拔、周身萦绕着无形威压的身影,逆着门外通道里更加浓郁的暗红色光晕,站在了门口。是魔主沈妄。
他换了一身更加华丽繁复的玄色魔纹长袍,红发用一枚骨簪随意束起,金瞳如同熔化的黄金,扫过石室内的情况,最后落在虞嫣身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虞嫣从打坐中醒来,站起身,平静地看向他。她没有说话,等待着他的宣判。
魔主沈妄的目光在她苍白但还算镇定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床头那盆依旧顽强存活、但绿意越发黯淡的常春藤,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看来,你还没死。”他开口,声音比在花店时更加冰冷沙哑,带着属于魔主的漠然。
虞嫣依旧沉默。
她的沉默似乎激怒了他,金瞳中闪过一丝戾气:“怎么?指望本尊把你供起来?别忘了你的身份,小骗子。这里是魔渊,弱肉强食。你能活着,已经是本尊格外的‘恩典’。”
“我知道。”虞嫣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却异常平静,“多谢陛下不杀之恩。”
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让魔主沈妄感觉一拳打在了空处,胸口那股无名火更加旺盛。他大步走进石室,带着一股灼热的风,停在虞嫣面前,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
“血魂池,不是你现在能承受的。”他盯着她的眼睛,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直白,“以你现在的魂魄强度,进去瞬间就会被池中的血煞怨力撕碎,成为滋养池水的养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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