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临终前叮嘱我千万别回村送葬。
我没听劝,执意回去送了最后一程。
夜里守灵时,全村人集体梦游般朝着后山走去。
我跟在后面,看见他们齐刷刷躺进挖好的土坑。
泥土自动掩埋,只剩百张空洞的脸朝上。
最后站着的老人笑着撕下脸皮:“就差你一个了。”
原来整个村子早已在饥荒中死去多年。
留下的,只是奶奶扎的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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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那股浊气压得我喘不过气,火车硬座吱呀作响,窗框外是飞速倒退的、单调灰败的北方冬景。手机屏幕暗下去,最后定格的是堂哥发来的那句话:“奶奶走了,速回。”
脑子里反反复复却是另一个声音,苍老,干涩,像枯叶摩擦,那是奶奶一个月前攥着我的手说的话,指甲几乎掐进我肉里:“囡囡,听着,记牢了……以后我要是没了,千万别回来送我这最后一程,千万别回村!应承我!”
我当时只当老人年纪大了,忌讳多,又或是乡下那些莫名的讲究,嘴上胡乱应了,心里却没当真。她是这世上最后一个真心疼我的人,不回去?我做不到。
车厢广播报出一个陌生的站名,该下车了。空气里立刻涌进一股粗粝干冷的风,掺着远处烧荒草的焦糊味。站台小而破旧,几个面色黝黑的村民挑着担子,沉默地上下车,瞥向我这个陌生面孔的眼神带着一种直勾勾的打量,说不出的怪异。
转乘破旧的中巴,在颠簸的土路上摇晃了近一个小时,直到夕阳把天际染成一抹病态的橘红,才终于抵达记忆里那个偏僻的村口。村子静得出奇,几声零落的狗吠有气无力,房屋低矮,墙皮大片剥落,暮色里像一座座沉默的土坟。村口那棵老槐树光秃秃的枝桠狰狞地刺向天空,下面竟零零散散摆着几个褪了色的花圈,纸花被风吹得簌簌响。
我的心猛地一沉。
沿着唯一的主路往里走,偶尔遇到一两个村民,都穿着深色的、看起来不怎么合身的旧衣服,动作有些僵滞。他们停下来,直挺挺地站着,看我走近,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却黑得过分,像是能把人吸进去。嘴角咧开一个弧度,算是打招呼,但那笑像是画上去的,凝固而虚假。
“回来了?”声音也平平的,没什么起伏。
我点点头,喉咙发紧,不敢多话,加快脚步往奶奶的老屋走。
院子里搭起了简陋的灵棚,白色的灯笼发出惨淡的光。一口厚重的黑棺材停在正中。堂哥迎了上来,他穿着一身宽大的孝服,显得空荡荡的,脸上带着同样的疲惫,还有一种……我说不出的麻木。
“来了就好,奶奶在前头还念叨你。”堂哥的声音干巴巴的,像是照着稿子念,“先去磕个头,晚上守灵。”
灵堂里点着长明灯,火光跳跃,映得奶奶的遗照忽明忽暗。照片上的笑容很慈祥,但我多看两眼,却莫名觉得那笑容底下藏着深深的忧虑,甚至是一丝……恐惧。我跪下磕头,香烛的味道混合着旧房屋特有的霉味,还有一种极淡的、被刻意掩盖过的草纸和浆糊的气味,钻进鼻腔。
仪式潦草得让人心慌。除了几个近亲,几乎没什么外人来吊唁。整个村子都透着一股心不在焉的死寂,只有风声穿过破旧窗棂的呜咽。那些来帮忙的村民,动作协调得过分,搬凳子、摆祭品,悄无声息,彼此间甚至不需要眼神交流,像是一出排练了无数次的戏。
守夜的人很少,或者说,他们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低着头,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根本没醒着。后半夜,气温降得厉害,那种诡异的安静几乎令人窒息。我靠着墙,眼皮越来越重,意识模糊间,似乎总听见极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人用指甲在刮挠木板,又像是很多很多纸在被轻轻抖动。
冷,一种沁入骨髓的阴冷把我冻醒了。睁开眼,灵棚里空荡荡的,原本守在角落里的那几个村民不见了。长明灯的火苗缩得只有豆大,绿幽幽的,晃得人心慌。
风不知何时停了,外面死一样的静。
不,不是完全寂静。
有一种极其低沉的、嗡鸣般的脚步声,整齐划一,从远处传来。
我打了个寒颤,猛地站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院门口。
月光被薄云遮住,地面像是铺了一层惨白的霜。只见影影绰绰的队伍,正沉默地向村后走去。是那些村民!他们一个个穿着白日里的衣服,步伐僵硬,却异常整齐,手臂微微摆动,角度都一模一样,像是一群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
梦游?集体梦游?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我想起奶奶的警告,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腔。回去!躲起来!脑子里有个声音尖叫。
但鬼使神差地,我的脚却像是不听使唤,一步步挪出了院子,远远跟上了那只诡异的队伍。我不能就这么躲着,我得知道发生了什么!
队伍径直往后山走去,那条路通往村里的老坟地。路面坑洼,但他们走得极稳,没有一点踉跄。我只能借着稀薄的月光和零星分布的枯树阴影,小心地隐藏自己,脚下的枯枝败叶偶尔发出轻微声响,都让我心惊肉跳,幸好前面那些人(如果他们还算人的话)毫无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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