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那里只有冰冷的地面。
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手脚一片冰凉。我猛地坐起身,缩到床角,死死盯着卧室那扇薄薄的木门,仿佛那后面藏着世间最可怕的东西。
刮挠声又停了。
夜重归寂静,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嗡嗡声。
时间一点点 crawl,我蜷在床角,眼睛不敢离开那扇门,每一秒都是煎熬。
就在我以为那诡异的声音或许真的只是错觉时,另一种声音响起了。
咚。
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不算太重也不算太轻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又是咚的一声。
我的心跳骤停了一拍。
那声音……太熟悉了。奶奶还没病重时,有时夜里起夜,她的拐杖掉在地上,就是这样的声响!先是拐杖头先落地闷一声,然后是杖身跟着砸下去又一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拐杖……拐杖明明和奶奶的一些旧物一起,白天已经烧给她了!
我全身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牙齿嘚嘚地磕碰在一起。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我的心脏,挤压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堂屋里再没有新的动静传来。
但那死一样的寂静,比任何声音都更令人窒息。
我不知道自己僵持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一个世纪。冷汗已经浸透了我的后背。最终,一种近乎崩溃的冲动驱使着我——我要去看看!我必须去看看!哪怕外面是地狱,也比这样被无形的恐惧折磨至死强!
我颤抖着爬下床,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一步一步挪到门边。手放在门闩上,却迟迟没有勇气拉开。
就在这时,窗外,极其突兀地,响起一个小孩的声音。
很轻,带着一种山野孩子特有的腔调,吐字却异常清晰,每个字都像冰锥子一样扎进我的耳朵眼:
“阿姐……你奶奶回来了哦……”
“她就在你背后站着哩……问你为啥不开门……”
“嘶——”
我猛地抽了一口冷气,头皮瞬间炸开,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背后?站着?
极度的恐惧让我像被钉在了原地,脖子僵硬得如同生了锈的铁器,根本不敢往后转动一分一毫。
窗外是邻居家那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叫石头,平时皮实得很,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可此刻,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半点孩童的顽劣,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板,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阴冷。
我强迫自己转动眼珠,视线一点点挪向窗户。
老旧的木窗窗纸早就破了几个小洞,白天我会用破布塞着。此刻,其中一个破洞里,紧紧贴着一只眼睛!
孩子的眼睛,黑白分明,却一眨不眨,空洞洞地,直勾勾地透过那个小洞,盯着屋子里的我!
那只眼睛里,没有一丝活气。
我吓得几乎尖叫出声,猛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土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窗外的眼睛消失了。
紧接着,石头那平板阴冷的声音又飘了进来,这一次,带上了几分诡异的催促:
“阿姐……快开门啊……”
“奶奶说……她冷……棺材里好黑……她找不到你……”
“她让你……快开门……”
不!不是石头!这绝不是石头平时会说的话!更不可能是他会用的语气!
奶奶……奶奶真的……
门外堂屋里,那熟悉的、拐杖落地的“咚……咚……”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这一次,更近了。
仿佛就在卧室的门板后面。
一下,又一下。
缓慢,却执拗。
伴随着那声音,还有一种极其细微的、拖沓的摩擦声,像是……像是脚底蹭过地面。
它就在门外。
它要进来。
我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巨大的、无法理解的恐惧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奶奶临终前的警告,窗外石头诡异的话语,门后那清晰的声响……所有的一切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绝望的网,将我死死缠住。
逃?
能往哪里逃?
不开门,它就不会进来吗?
一种近乎自毁的冲动,混合着对奶奶残存的一丝无法割舍的依恋和巨大的困惑,驱使着我。我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伸向了门闩。
移骨……我没有用移骨术!奶奶已经下葬了!为什么还会回来?纸条?什么纸条?她想要告诉我什么?
“快逃……现在的我不是奶奶……”
这几个血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视网膜上,烫进我的脑髓里。
巨大的恐惧和更巨大的茫然攫住了我。不是奶奶?那棺材里的是谁?门外的是谁?那个用石头的声音说话的东西,又是什么?
“咚。”
拐杖落地的声音,近在咫尺,就在门板后面停了下来。
那拖沓的摩擦声也停了。
一切声响戛然而止。
死一样的寂静裹住了老屋,比之前的任何声音都更令人窒息。空气凝固了,油灯的光晕不再摇曳,定格般投下昏黄僵硬的阴影。我甚至能听到灰尘在那一小片光柱中缓慢漂浮的微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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