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她的声音也变了,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疲惫和沙哑的中老年妇人声音,而是变得清润、温和,像山涧流淌的溪水,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别怕。你爸……解脱了。我们……还得好好活着。”她刻意加重了“活着”两个字,目光扫过我灰白的头发和枯槁的手,那眼神里没有半分悲伤,只有一种打量物品般的、近乎贪婪的专注。
我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巨大的背叛感和灭顶的恐惧扼住了我的喉咙。我踉跄着后退,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我死死盯着她,盯着她怀里那本恶魔之书,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好……好……”我从齿缝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活着……妈,你……好好活着……”
我猛地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那间弥漫着死亡与新生的病房。走廊里惨白的灯光刺得我眼睛生疼,空气似乎更加稀薄冰冷。我跌跌撞撞地冲进空无一人的公共卫生间,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凉滑腻的瓷砖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叶生疼。
抬起头,我绝望地看向洗手池上方那面巨大的、布满水渍和裂纹的镜子。
镜子里的人,让我魂飞魄散。
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老妪。脸上爬满了深刻的沟壑,皮肤是失去水分的灰败颜色,松弛地耷拉着。曾经明亮清澈的眼睛,如今浑浊不堪,深深地凹陷在布满皱纹的眼眶里,盛满了惊骇和死气。头发,那曾经引以为傲、乌黑如缎的长发,此刻竟已变得一片刺目的雪白!稀疏、干枯,如同深秋荒野上被霜打过的乱草。
一夜白头。不,甚至不到一夜!仅仅是在父亲咽气、母亲头顶浮现血字的这短短几分钟内!
“不……这不是我……不是我!”我伸出那双同样布满老年斑、皮肤如枯树皮般的手,颤抖着去触摸镜面,想要擦去那可怕的幻影。指尖触到冰冷玻璃的瞬间,镜中老妪也伸出了手。那动作的迟缓、关节的僵硬,清晰无误地告诉我——这就是我!苏晚!一个在二十几岁的躯壳里,被瞬间抽干了数十年光阴的怪物!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我的心脏,越收越紧。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把即将冲出口的崩溃尖叫硬生生堵了回去,身体沿着冰冷的瓷砖墙壁无力地滑坐到肮脏的地面上。巨大的恐惧和无处宣泄的悲愤在胸腔里翻江倒海,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无边黑暗的刹那——
镜面,无声无息地起了变化。
镜中那个白发苍苍、形如枯槁的“我”,那张布满绝望和死气的脸,竟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诡异地荡漾、模糊起来。水波般的涟漪一圈圈扩散开去,我的影像被彻底揉碎、吞噬。
涟漪平息。
镜中出现的,不再是“我”。
那是一个同样穿着旧式墨绿旗袍的女人。她身形瘦削,面容依稀与林月茹有五六分相似,却更为冷峻、刻板,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和戾气。她的脸色是一种死人才有的青灰,嘴唇乌紫。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她的七窍——双眼、双耳、鼻孔、嘴角——都在源源不断地渗出浓稠、发黑的血浆!那些血线蜿蜒爬过她青灰的脸颊,滴滴答答,落在她同样沾满暗沉血污的旗袍前襟上,晕开一片片令人作呕的深色印记。
她就那样直勾勾地“站”在镜子里,那双淌着血泪的眼睛,穿透冰冷的镜面,死死地钉在我身上。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怨毒,以及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
一股难以形容的阴寒气息,瞬间充满了狭小的卫生间,温度骤降。我浑身的汗毛倒竖,牙齿不受控制地剧烈打颤,连呼吸都凝滞了。镜中女鬼的嘴唇没有动,一个苍老、干涩、带着浓重旧式口音、仿佛从坟墓最深处传来的声音,却直接在我死寂一片的脑海中响起,每一个字都像生锈的铁钉刮过骨头:
“傻……孩……子……”
声音艰涩,带着腐朽的气息。
“看……见……了……吗……”那七窍流血的脸在镜中似乎更清晰了,黑红的血液顺着下巴滴落,在虚空中消失,“那……是……你……妈……借……了……你……的……命……”
“借命?”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神经上。我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镜中那张可怖的脸,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苏……家……的……女……人……”女鬼的声音带着一种宿命的悲凉和彻骨的恨意,“骨……血……里……淌……着……咒……诅……靠……吸……食……亲……生……女……儿……的……阳……寿……续……自……己……的……命……”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利刺耳,如同无数根钢针扎进我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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