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目光一凛,心中已然明了——这马顺留守京城,十有八九是奉了皇命监视自己。既如此,更得设法将他支去瓦剌军营。
“放肆!”朱祁钰厉声喝道,“陛下如今危在旦夕,你身为天子亲军指挥使,竟敢推三阻四?莫非在你心中,还有什么比圣驾安危更重要的事?”
他步步紧逼,字字诛心:“还是说......你本就盼着陛下身陷险境,好遂了你那些不可告人的心思?”
这口大锅扣下来,马顺哪里接得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微臣绝无此意!只是陛下亲征前确实......”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朱祁钰毫不留情地打断,转而向孙太后拱手道:“太后明鉴,马指挥使这般推脱,实在令人心寒啊!”
此时的孙太后早已方寸大乱,见马顺竟敢抗命,当即拍案怒斥:“马顺!你今日若不去瓦剌军营周旋,明日就去菜市口领死!”
待朝会散罢,朱祁钰眺望暮色中的紫禁城。
残阳如血,给琉璃瓦镀上一层猩红。“韩统领,”他突然转身,“带本王去城里转转。”
身披软甲的侍卫统领韩忠却面露难色:“王妃特意嘱咐,下朝后需即刻回府。”他压低声音道,“这当口若在外逗留,只怕……”
朱祁钰闻言失笑。这韩忠原是边军百户,因得罪王振党羽被贬来王府。
到底是吃过亏的人,这般谨小慎微倒也不怪他——只是他哪里知道,此刻困在土木堡的那位“圣上”,早已是泥菩萨过江了。
故而,朱祁钰略作不满道:“你到底是本王的侍卫统领还是王妃的,少特么废话,听我命令就行。”
韩忠有些错愕,难以置信地望向自家王爷。朱祁钰平日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何时变得这么粗鲁。
他喉结滚动,终究不敢多言,只得躬身退后两步,挥手示意侍卫们跟上。
金乌西坠,天色绯红,朱祁钰换了一身素青直裰,带着韩忠等人漫步在京城街巷。
“韩统领,你瞧这棋盘街,比本王想象的热闹多了。”朱祁钰折扇轻摇,目光扫过街边鳞次栉比的绸缎庄、香料铺。
“回公子的话,”韩忠趋前低语,“自永乐爷迁都以来,这儿便是南北货的咽喉。”他指向鎏金匾额,“您看这‘瑞蚨祥’,连宫里娘娘都常差人来采买。”
朱祁钰眼中精光一闪,抬脚跨过门槛。檀木香扑面而来,满目绫罗绸缎如彩瀑垂落。他指尖掠过一匹月白暗纹云锦,丝绸凉意沁入指腹。
“公子好眼力!”掌柜小跑着凑近,山羊须激动地翘起,“这是苏州‘冰蚕丝’,夏日里贴着肌肤,凉得像山涧清泉,最衬内宅夫人的冰肌玉骨。”
“包起来。”朱祁钰漫不经心地吩咐,忽又瞥见一匹绛红金线牡丹纹的,端的是典雅高贵,不由轻笑,“这倒合我家正室的口味。”
要是汪氏能也杭氏一样温顺,然后自己便可左拥右抱,便是做神仙也不换。
想到此处,朱祁钰自然不会放过给汪氏刷好感的机会,把这一匹也给买下。
反正不过花点钱而已,都是王爷了,钱是什么东西?朱祁钰表示,他对钱不感兴趣。
穿过正阳门瓮城,市井喧嚣更甚。又在一处珠宝店中,买了几件首饰。
离开店铺,韩忠道:“公子,天快黑了,还是快些回府吧。”
“聒噪!”朱祁钰冷眼扫过,突然眯眼望向崇文门方向。
城门洞前,两支车队正剑拔弩张。数十辆大车堵得水泄不通,两家仆从已纷纷按住刀柄,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相向。
场面已经如此紧张,看护此门的把总却不见出面调停,看门士兵更是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躲在城门洞中不出现。
“倒是稀奇。”朱祁钰唇角微勾,竟缓步向前走去。
韩忠见状立即带着侍卫呈扇形散开,手按刀柄,鹰隼般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可疑身影。
“你们是何人?”朱祁钰问道:“为何此时出城,还带着这么大的车队。”
左侧队伍中踱出一人,靛蓝绸缎圆领袍外罩半旧青缎比甲,面白如敷粉,两撇鼠须随着倨傲的腔调一翘一翘:“你又是何人?凭何问我?”
哟,这么嚣张,难道本王还不能问你?
低头一看,朱祁钰才想起来,为了好好逛一逛北京城,自己已经换下蟒袍,不过穿着素青直裰,难怪被他小瞧。
朝韩忠递过去一个眼神,后者会意,上前一步,掏出牙牌给那人一瞧。
“王、王爷?!”鼠须男膝盖砸地的声响比他的惊呼更快,额头几乎贴到青石板上,“小的张贵,是户部张主事府上管家,奉家主之命护送些土仪回老家探亲。”
朱祁钰又看向另一拨人,那边也走出一人,穿赭色麻布直身,脚蹬破旧牛皮靴,看着十分简朴。
“草民杨园是个山西商人,求王爷做主!”他重重叩首,“分明是小的车队先到,这厮仗着官身硬要插队,还威胁要砸了草民的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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