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夏末,晋中平原闷热异常,王家坳村的老人们摇着蒲扇,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喃喃自语:“这天象,怕是要出怪事。”
张承嗣是村里的小学教师,也是日升昌票号最后一位大掌柜的直系后代。他那年三十有五,戴着褪了色的眼镜,身上总有一股粉笔灰和旧纸张混合的气味。自从父亲十年前过世后,承嗣就再没踏进过老宅后院的票号旧址——那座从光绪年间就上了锁的青砖建筑。
“承嗣啊,这两晚你后院有动静哩。”村头的李老汉拦住放学回家的他,“像是算盘声,又像是有人低声说话。”
承嗣推了推眼镜,笑笑没说话。他是不信这些的,省城师范毕业的他教了十年自然科学,早就把祖父那套“晋商秘闻”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直到那个雷雨夜。
暴雨如注,承嗣被一记炸雷惊醒,随后听见了一种绝不该存在的声音——从后院票号方向传来的,沉重铁门开启的嘎吱声。他握着手电筒,犹豫片刻,还是抄起一把铁锹,冒雨向后院走去。
日升昌票号的铜锁竟真的敞开着,木门在风中摇晃,碰在门框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承嗣的手电光柱颤抖着照进黑暗,灰尘在光中狂舞。他深吸一口气,踏进了这座尘封半个多世纪的祖业。
厅堂里的摆设还保持着当年的模样:红木柜台、黄花梨桌椅、墙上挂着“汇通天下”的匾额。最令他惊愕的是,柜台上那把象牙算盘竟在自己移动,珠子上下滑动,发出清脆的噼啪声,仿佛有无形的手指在拨弄。
“谁在那里?”承嗣厉声喝道,声音却在发抖。
算盘声戛然而止。
就在这时,又一记惊雷劈下,电光透过窗棂,瞬间照亮了内室。承嗣看见,那面原本空白的账册墙上,最中央的一本厚账册正散发着幽绿色的光芒。
他一步步走近,发现那正是标记着“官银密录”的总账。账本自动翻页,停在了一页写满密密麻麻字迹的纸上。墨迹像是刚刚写就,还带着湿润的光泽:
“光绪二十年三月十六,李中堂密存库平银八十万两,汇丰镑票三十万,附密押:鲲鹏展翅,四海升平。”
承嗣的呼吸急促起来。李鸿章在日升昌存银,这是家族口耳相传的秘密,但从无实证。他伸手触碰那墨迹,指尖传来的却不是纸张的粗糙,而是一种奇异的冰凉,仿佛触摸的是冰冷的金属。
“假的,都是幻觉。”他喃喃自语,试图用理性解释这一切。
就在这时,从地板下方传来了声音。
起初像是风声穿过缝隙,随后渐渐凝聚成模糊的人声。承嗣屏息细听,那声音越来越清晰——是地下的银窖!而且用的是纯正的晋中古语,夹杂着票行暗语,他从小听祖父说过一些,勉强能听懂片段。
“...秤不准,兑水银...”
“...三锭假银,坏我招牌...”
“...阎老西的账,拖不得...”
承嗣感到脊背发凉,这些声音真实得不容置疑。他想起祖父说过,日升昌的金库地下还有一层秘密银窖,只有大掌柜才知道入口。他发疯似的在屋内寻找,终于在一幅褪色的关公像后面发现了一道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暗门。
门内是向下的石阶,阴湿的寒气扑面而来。承嗣一步步向下,手电光在狭窄的通道中摇曳,墙上的青苔闪着湿漉漉的光。阶梯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此刻微微敞开一条缝隙,那些晋语密谈正从门缝中溢出。
他推门而入。
眼前的景象让他双腿发软。银窖并不大,约莫十步见方,但此刻这里不再是空无一物——数十个檀木银箱整齐码放,几个模糊的、半透明的人影正在忙碌地点验银锭。那些“人”穿着清代的服饰,面容模糊,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观看。
最清晰的是一个背对着他的身影,穿着深色长袍,脑后垂着花白的辫子。那人正俯身检查一锭银子,然后用清晰的晋中方言说道:“这银成色不足,重新熔过。”
仿佛感应到承嗣的存在,那身影缓缓转过身。尽管面目朦胧,承嗣却一眼认出——那是曾祖父张瑞祥,日升昌最后一任大掌柜,家里还挂着他的画像。
“后人来了。”另一个透明些的身影说道,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张瑞祥的幻影向承嗣走来,尽管没有实际形体,承嗣却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账...要对上...”幻影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信誉...重于性命...”
突然,所有的幻影开始剧烈晃动,如同水面倒影被石子打散。银窖内风声大作,承嗣听见了更多的声音——马蹄声、呐喊声、枪炮声,然后是熊熊烈火燃烧的爆裂声。
“庚子年...联军抢掠...票号被焚...”承嗣猛然想起家族史上最惨痛的一页。1900年,八国联军洗劫山西,日升昌虽保住了银窖,但地上建筑大多被焚,元气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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