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初秋，张北草原已透出几分凉意，老牧民巴特尔裹紧褪色的蓝布袍子，眯着眼望向在风中缓缓转动的白色风机。这些现代玩意儿像巨人般矗立在祖先放牧的草原上，把风变成电，输往远方的城市。巴特尔不喜欢它们，总觉得它们打扰了草原的安宁。
那达慕大会临近，游客增多，巴特尔被安排做大会的后勤杂工。这天清晨，他像往常一样骑马巡查会场区域，马蹄踏过沾满露水的草叶，发出细碎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艾草和泥土混合的气息，东边天空刚泛起鱼肚白，几颗残星还在固执地闪烁。
就在他经过中都遗址附近时，一阵怪风突然刮起，卷起的沙尘打得他脸颊生疼。风中似乎夹杂着某种异样的声音——不是风机转动的嗡鸣，而是像千百人同时在低语，还有铃铛叮当作响。巴特尔的坐骑“棕云”不安地踏着步子，耳朵紧张地转动。
“安静，伙计。”巴特尔轻抚马颈，自己的心跳却莫名加速。
风越来越猛，天空暗了下来。巴特尔眯起眼睛望向远处的风机群，惊讶地发现它们开始不自然地转动——不是随风向调整，而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齐刷刷转向特定方向。
“见鬼了，这风是从东边来的，它们怎么往西转？”他喃喃自语。
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些风机转向后，在朦胧的晨光中，它们的影子在草原上交错连接，形成了一条清晰的路径，蜿蜒伸向远方。这条路巴特尔从未见过，却莫名觉得熟悉。
突然，一阵浓雾从中都遗址处升起，雾气中隐约有人影晃动。巴特尔下意识地策马躲到一处土坡后，屏息观察。
雾中人影逐渐清晰——那是一个宏伟的帐篷营地，旌旗飘扬，守卫森严。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看见一个身着华丽蒙古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正接待一个金发碧眼的异域来客。周围的人们跪拜在地，口中呼喊着“大汗”。
巴特尔揉了揉眼睛，心脏狂跳。这景象如此真实，他能闻到篝火的烟味，听到乐器的演奏，甚至能感受到那个场景中人们的情绪波动。那异域来客掏出一本册子，向大汗展示着什么，大汗不时点头。
“忽必烈...马可·波罗...”这几个词不知从哪冒进巴特尔的脑海。他小时候听过这些名字，从老祖母讲述的古老传说中。
景象持续了约莫十分钟，然后像海市蜃楼般渐渐消散。风机也恢复了正常转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巴特尔呆立原地，浑身冰凉。
“你看见了吗？”一个颤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巴特尔猛地回头，是负责看守遗址的年轻人伊德尔，脸色苍白如纸。
“你也看见了？”巴特尔下马，双腿有些发软。
伊德尔猛点头：“那些古代人...还有那些风机...它们组成了驿站路线！我研究过，元朝时这里确实有条重要驿站路。”
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消息很快传开，牧民们议论纷纷。年轻人大多兴奋不已，认为是草原的奇迹；老一辈则忧心忡忡，觉得是打扰圣地的报应。
那达慕大会如期开幕，游客比往年多了近倍，许多人偷偷跑来希望能“见证奇迹”。巴特尔被指派协助管理遗址区域，心中满是不安。
第二天清晨，怪事再次发生。五个游客声称他们看到了“幽灵骑兵”在风机组成的路径上奔驰。其中一人还录下了视频——画面上确实有模糊的光影在移动，伴随着若有若无的马蹄声。
当晚，巴特尔梦见已故的祖母，她用浑浊的眼睛盯着他，嘴唇翕动：“草原的记忆苏醒了，血脉必须守护秘密。”
惊醒时，巴特尔浑身冷汗。他突然想起家族中流传的一个传说——他们的祖先曾是皇家驿站的守护者，发誓世代保护一条“神圣之路”。
随着那达慕进行，灵异现象愈演愈烈。不止一人报告看到古代场景重现；风机几乎每天都会自动转向，组成那条越来越清晰的驿站路线图；深夜，草原上会传来莫名的铃铛声和马蹄声；甚至有牧民声称自家的牛羊拒绝靠近某些区域，焦躁不安。
一天下午，巴特尔亲眼目睹了一幕骇人景象——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阳光下变成了一个穿着元朝服饰的骑兵，腰佩弯刀，仿佛随时准备出征。
“阿爸，你怎么了？”儿子恩和的询问把他拉回现实。恩和是大学毕业生，在县城工作，这次特地回来帮忙那达慕。
巴特尔犹豫片刻，把一切告诉了儿子。出乎意料，恩和没有嘲笑，反而表情严肃。
“我查过历史资料，”恩和说，“我们脚下确实是元朝中路驿站的重要节点。而且...气象局确认，最近风机的异常转向无法用常理解释。”
最恐怖的夜晚降临了。
那达慕闭幕式前夜，狂风大作，巴特尔和几位牧民负责夜间巡逻。突然，所有风机同时转向，发出刺耳的机械声。然后，它们齐刷刷地停止，指向某个特定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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