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的乌兰察布草原,风还是那样,带着草籽、沙砾和千百年来未曾散尽的游牧气息,粗粝地刮过人的脸。地质学家老陈,我们队里的领头人,一个在片麻岩和花岗岩里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男人,此刻却像一尊风化的石像,僵在临时营地边缘,耳朵对准远处那座沉寂了万年的火山口。
“听见没?”他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扰了什么,“又来了。”
那时已是子夜,星斗硕大,冰冷地钉在墨蓝天鹅绒上。旷野的风声本该是单调的白噪音,但仔细分辨,风里确实裹挟着别的东西——一种低沉的、规律的轰鸣。不像雷声炸裂,倒更像……更像某个巨大无朋的肺脏在均匀地呼吸,又或者,是地底深处一座庞大的、看不见的锻炉正在鼓风。
我叫小李,是老陈的学生。这次来,本是做常规的地热异常调查。这轰鸣声,三天前的夜里第一次出现,起初微弱,以为是耳鸣或是远处矿场的机械声。但它夜夜准时响起,一次比一次清晰,一次比一次沉重。官方记录里,这片区域安静得像入了定的老僧,近万年来没有任何地质活动的报告。这声音,是凭空生出来的。
“老师,仪器什么也没测到。”我盯着手里纹丝不动的地震波监测仪屏幕,心里发毛。声音明明越来越响,仪器却像聋了一样,这违背了所有我学过的地质物理学原理。
老陈没回头,花白的头发在夜风里颤动。“仪器测不到的东西,未必就不存在。”他顿了顿,声音里有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近乎迷茫的东西,“这声音……让我想起我爷爷说过的一些老话。”
老陈是蒙古族,虽然一口流利的汉语和严谨的科学思维让他看起来像个彻底的现代学者,但血脉里流淌的,是这片草原的记忆。他爷爷是草原上最后一代老萨满的弟子,听过不少神神鬼怪的传说。
“传说里,有些山不是山,是大地凝固的伤疤。时间久了,疤痕下的记忆,偶尔会渗出来。”老陈喃喃道。
“记忆?”我失笑,想用科学解释,“可能是特定的风穿过特殊地貌结构产生的共鸣……”
“不是风!”老陈猛地打断我,眼神在黑暗中灼灼发亮,“你仔细听!那里面有节奏!是……锤打的声音!”
我屏住呼吸,将听觉的注意力提升到极致。果然,在那低沉的、作为背景的“呼吸”声之上,隐约重叠着另一种声音——叮!当!叮!当!沉重、机械、充满力量感,是金属撞击的声响,绝非自然所能形成。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悄悄缠上了我的脊椎。
第二天,我们扩大了勘探范围。靠近火山口底部一片异常平坦的区域时,手持式热成像仪突然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屏幕显示,我们脚下不深的地方,有显着的热源反应,呈一条狭长的、蜿蜒的通道状。
“是古老的岩浆通道!”老陈蹲下身,抓了一把地上的砾石在手里搓着,眉头紧锁,“奇怪,热源哪来的?地热梯度不对啊……”
我们决定布设探地雷达,扫描那条通道的结构。就在设备架设好,开始工作的那个下午,怪事发生了。
先是雷达屏幕上出现了杂乱无章的反射波,干扰强烈。紧接着,空气中开始弥漫开一股味道——不是硫磺,而是……浓重的、灼热的铁腥气,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铸铁工坊。伴随着铁腥味,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皮革和汗水混合的膻味,呛得人鼻子发酸。
“看那里!”一个队员指着通道上方一片裸露的岩壁,声音变了调。
那片原本灰黑色的岩石,此刻竟隐隐透出暗红色的光晕,像一块被内部火焰烧红的铁。光晕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流转、明灭,仿佛岩石变成了半透明的屏幕,其后有熔岩在奔腾。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规律的轰鸣和锻打声,此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不再是听觉的幻象,而是真真切切地来自脚下,来自那片泛着红光的岩壁之后。空气在震动,地面也在微微颤抖。
老陈脸色煞白,他一步步走向那片发光的岩壁,眼神直勾勾的。我们想拉住他,他却像着了魔。
他凑得很近,几乎把脸贴在了温热的岩石上。然后,他猛地倒吸一口冷气,身体剧烈地一晃。
“天……”他发出一声近乎呻吟的叹息。
我们冲过去,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一刻,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岩壁……它不再是实体。它变得如同浑浊的、泛着红光的玻璃。透过它,我们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那是一条巨大的、深入地下的隧道,四壁是灼热的、流淌着暗红岩浆的岩石。隧道里,人影幢幢!无数赤着上身、肌肉虬结的工匠,正围着数十个简陋的锻炉忙碌着。炉火是刺目的白黄色,将他们的身影拉长、扭曲,投射在熔岩壁上,如同群魔乱舞。鼓风囊的巨大皮囊被踩动,发出我们听到的“呼吸”般的轰鸣。工匠们用巨大的铁钳夹住烧红的铁块,放在铁砧上,再由壮汉抡起沉重的铁锤,奋力锻打——叮!当!叮!当!火星四溅,如同红色的萤火虫,落在他们汗湿的、古铜色的皮肤上,发出滋滋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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