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回头，强装镇定：“没有，只是...感受一下气氛。”
小刘摇摇头：“别太执着了，那些所谓的灵异现象，可能就是光影错觉。明天北京来的专家就到了，他们会用科学仪器检测的。”
李明没有争辩。他知道，有些东西，是科学仪器检测不出来的。
那晚，李明梦见曾祖父和王道士在沙漠中对峙，狂风吹得他们衣袂翻飞，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手中紧紧攥着那块怀表，表盖烫得惊人。
随后的日子里，李明开始系统地研究王道士的生平。他发现这个被历史钉在耻辱柱上的小人物的另一面：他用卖经卷的钱修缮洞窟；他一生清贫，去世时只有破旧道袍；他晚年常常在藏经洞前一坐就是一天，自言自语...
与此同时，藏经洞的灵异现象越来越频繁，甚至白天也会有研究员报告看到奇怪的影子或听到叹息。整个研究所笼罩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
八月的一个深夜，雷雨交加，李明被一种强烈的预感驱使，再次冒雨来到藏经洞。推开门，他看见王道士的鬼魂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几乎与活人无异。
“时候到了，”鬼魂说，“经卷的魂魄今晚最活跃，它们想回家看看。”
话音刚落，墙壁上爆发出刺眼的光芒。这一次，不仅是被盗经卷的影像，连它们所在的外国博物馆内部都清晰可见：大英博物馆的中国厅、吉美博物馆的敦煌室...影像中，那些玻璃展柜里的经卷似乎在微微发光，与遥远的敦煌呼应。
“它们在哭泣，”王道士的鬼魂哽咽道，“六十多年了，我每晚都听见它们的哭泣。”
李明忽然明白了什么：“你不只是想展示这些影像，对吗？你想...弥补？”
鬼魂缓缓点头：“我守在这里这么多年，就是等一个能理解的人...一个与过去有联系，又懂得现在的人...你能帮我让它们安息吗？”
“我该怎么做？”
“记录下这一切，”鬼魂说，“告诉世人真相，不仅仅是关于我，也是关于那个时代的无奈...然后，用你的方式，让这些流散的魂魄知道，家乡的人没有忘记它们。”
雷声炸响，一道闪电劈在莫高窟附近，整个洞窟剧烈震动。在那一瞬间，李明看到墙壁上的影像中，那些海外经卷的光芒与藏经洞的光芒连成一片，形成一道跨越时空的桥梁。
当震动停止，王道士的鬼魂开始变得透明。
“我要走了，”他轻声说，“经卷的魂魄已经得到了安慰...谢谢你，李先生的后人。”
“等等！”李明急切地问，“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现在出现？为什么是1993年？”
鬼魂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时间是个圆，李研究员。每到一个循环的节点，过去和现在的界限就会变得模糊...你会明白的...”
说完，他彻底消失了。墙壁上的影像也渐渐淡去，最后只剩下一片斑驳的土墙。
雨停了，东方泛起鱼肚白。
李明独自坐在藏经洞里，直到朝阳的第一缕光线从门口射入。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仿佛某种长达百年的伤痛终于开始愈合。
接下来的几个月，李明把自己关在研究室，写下了一份详细的报告，不仅记录了这次灵异事件，还重新评估了王道士的历史角色。报告引起了学术界激烈争论，但也促使多家海外博物馆与中国敦煌研究所建立合作，共享敦煌文献的数字化资料。
1994年春天，李明站在重新开放的藏经洞前，向一群参观者讲述着敦煌文物流散的历史。他的语气平和，不再有从前的愤怒与指责。
“历史不是非黑即白的，”他说，“在那样一个积贫积弱的时代，许多选择都是无奈的...重要的是，我们如何面对过去，如何让那些流散海外的文化瑰宝，以另一种形式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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