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二年七月,陕西宝鸡岐山县凤凰山脚下已经闷热了整整三日。守庙人王建国躺在周公庙偏殿的硬板床上,汗衫湿透,黏腻地贴着胸口。窗外天色如墨,却迟迟不见一滴雨。
王建国五十七岁了,守这庙已二十余年。他原是县文化局临时工,因性情孤僻,不擅交际,被派来守着这千年古庙。日子久了,倒真成了庙的一部分,像那些唐槐汉柏,扎根于此。
午夜刚过,远处天际终于传来滚滚雷声。王建国起身,拎着老旧手电筒,例行夜间巡查。风起时,庙内三百余株古柏发出沙沙响声,如万人低语。
他走到饮泉亭附近,一道闪电劈开夜空,刹那间将四周照得亮如白昼。就在这一瞬,他瞥见西周祭祀遗址那片残垣断壁间,似乎有青光泛起。
“眼花了。”他喃喃自语,却还是朝那个方向走去。
又是一道闪电,紧随震耳雷声。这次他看得分明——遗址中那些刻着兽面纹、云雷纹的青铜残片,竟在雨前空气中泛着幽幽青光,纹路如血管般微微搏动。
王建国脊背发凉,握紧手电,一步步靠近。风越来越大,卷起尘土枯叶,打在脸上生疼。他闻到了空气中一股奇异的味道,不是雨前的土腥,而是某种陈年青铜锈混合香料的气息,仿佛三千年前的祭祀刚刚结束。
当他走近遗址围栏时,豆大的雨点终于落下,噼里啪啦砸在古庙瓦片上。紧接着,惊人的一幕发生了:雨水触及青铜纹饰的瞬间,那些纹路竟脱离器物表面,悬浮空中,交织成一片光网。纹饰旋转、重组,最终定格为六十四组完整的发光图案。
“八卦...全是八卦...”王建国虽文化不高,但在周公庙待了这么多年,认得这是《周易》卦象。
每一组卦象都由青铜纹路构成,在暴雨中熠熠生辉,仿佛有生命般脉动。乾卦如游龙升天,坤卦似牝马行地,坎卦若水流淌,离卦像火燃烧。它们排列有序,环绕遗址中心缓缓旋转。
王建国看得目瞪口呆,双腿如灌铅般动弹不得。忽然,一阵异香扑鼻而来,他抬头看去,遗址旁那株号称“周公手植”的古柏树下,竟飘下红色水珠,如血似泪,在闪电映照下格外瘆人。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接住几滴红色露水。指尖传来的不是雨水的清凉,而是微微温热,香气更浓——那是他从未闻过的复合香气,有谷物的醇厚、花果的芬芳,还有一种说不清的祭祀烟火气。
雷雨持续了约摸一个时辰才渐渐停歇。随着雨止,空中的卦象光芒渐弱,最终消散不见,只留下普通青铜残片在月光下泛着冷硬光泽。红色露水也不再落下,仿佛一切只是幻觉。
但王建国手掌上残留的红色痕迹和那股异香,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梦境。
次日,他找到县文管所的老同学李建军,偷偷给了他一小瓶收集的红色露水。李建军起初不以为意,直到检测结果出来,他连夜赶到周公庙,脸色苍白地告诉王建国:
“建国,这、这不可能...成分分析显示,这里面有黍、稷发酵后的酒精残留,还有多种现在已经灭绝的植物花粉,与周原遗址出土的西周酒器内残留物高度一致...这是三千年前的祭祀酒啊!”
王建国沉默许久,最终决定不将此事上报。他隐隐感觉,那晚的异象是对他一个人的启示。
随后的日子里,他发现自己对庙内那些卦象符号突然有了奇特的理解力。村里小孩生病,他无意中在地上画了个巽卦,第二天孩子竟奇迹般好转;干旱时节,他模仿那晚见到的坎卦图案祭祀,不出三日便降甘霖。
消息不胫而走,村民们开始私下称他“王半仙”,常有人偷偷来找他问卦解惑。王建国内心挣扎——他本是无神论者,守庙只是一份工作,如今却陷入自己无法理解的超自然现象中。
七月十五中元节,又一场雷雨降临。这次王建国提前来到遗址旁,躲在饮泉亭内静静等待。
果然,午夜时分,青铜纹饰再次发光,卦象重现。但与上次不同,这次六十四卦中有一卦格外明亮——坎上艮下,水山蹇卦。
正当他凝视卦象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三千年了,终于有人能看见。”
王建国猛地回头,只见一位身着玄端礼服、头戴爵弁的老者不知何时站在亭中。老者面容古朴,手持玉圭,周身散发着与那晚青铜器相似的微光。
“你是...”王建国声音颤抖。
“吾乃周公庙祀主,”老者微笑,“姬姓,名旦。”
王建国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不必惊慌,”老者道,“汝守庙二十载,心诚志坚,故天机现于汝前。”
“为什么是我?”王建国颤声问。
“非选汝,乃汝适逢其时。”老者望向遗址,“周室祭祀,通天接地,酒醴芬芳,达于天听。今人只知《周易》为占卜之书,不知其乃天人感应之媒介。三千年前祭祀之精魂,封存于青铜纹饰、柏树汁液,遇天地之气交感和合,便重现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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