甪直古镇的夏天总是潮湿闷热的,连狗都懒得吠叫,只有知了在没完没了地嘶鸣。保圣寺前的河水平日里绿得发腻,这几日却泛着异样的光。老沈蹲在河边的石阶上,掬起一捧水洗脸,手指触到水面的刹那,他猛地缩了回来——这水冰得不像江南暑天的河水,倒像是从地底深处涌出来的。
“昨晚又听见了。”卖糕团的阿四凑过来,压低了声音。
老沈没接话,只是摸出烟袋,慢条斯理地卷着烟叶。他当然听见了,那声音自是从古镇西头早已废弃的清代水利工程遗址传来——沉重的闸门被什么东西缓缓提起,接着是汹涌的水流奔涌而出。可那遗址早已淤塞多年,闸门的铁轴早就锈死在石槽里,哪来的水可放?
“我家婆娘今早去古河道洗衣,回来说河道里有水了。”阿四的声音更低了,“可气象站这个月没报过一场大雨。”
老沈点上烟,深吸一口。他是镇上最年长的船夫,虽已年过七旬,仍是镇上公认最熟悉水路的人。他记得小时候,父亲曾指着那处水利遗址说,那是乾隆年间修的,能调控整个甪直的水系。后来战乱频仍,无人维护,渐渐就荒废了。
“都是瞎扯。”老沈吐出一口烟圈,“你们这些人,闲着没事就爱瞎琢磨。”
阿四讪讪地走了。老沈却蹲在原地,直到那支烟烧到指尖。
那天夜里,老沈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门外是邻居家的小孙子阿明,气喘吁吁,面色惨白。
“沈爷爷,我奶奶...她往古河道那边去了!”
老沈心里一沉。阿明的奶奶周婆婆患有轻微的老年痴呆,时常半夜出门游荡。但古河道那边路滑难行,对一个八十岁的老人来说实在危险。
老沈抓起手电筒,跟着阿明出了门。月色朦胧,古镇的小巷在夜色中扭曲成奇怪的形状。他们赶到古河道时,眼前的景象让老沈倒吸一口冷气——原本干涸见底、长满杂草的古河道,此刻竟充盈着清水,水面平静如镜,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银光。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水面上倒映出的不是如今的甪直古镇,而是民国时期的风貌:青砖灰瓦的店铺门前挂着褪色的布幌,石板街上空无一人,远处的拱桥比现在的更加陡峭完整。
“奶奶在那儿!”阿明指着河道中央。
周婆婆站在及腰深的水中,面朝水下,嘴里喃喃自语。老沈顾不上脱鞋,径直踏入水中。水冰冷刺骨,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走近周婆婆时,他听见她反复念叨:
“回来了...他们都回来了...”
老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水底,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水下的倒影中,一个穿着民国服饰的老妇人正站在一家绸布庄前,仰头看着招牌。而那老妇人的面容,竟与周婆婆有七八分相似。
“那是我娘。”周婆婆突然转向老沈,眼神异常清明,“我小时候,她常带我来这家布庄扯布做衣裳。”
老沈强压下心头的恐惧,搀扶着周婆婆上了岸。回头再看水面,那倒影已渐渐模糊,最终消失不见,只剩下月光在水面上跳动。
第二天,古镇炸开了锅。
几乎全镇的人都聚集在古河道旁,对着重新充盈的河水议论纷纷。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昨晚看见了已故亲人的身影在水中游荡;有人声称听到了民国时期的叫卖声;还有人发现自家老相册里的店铺招牌与水中倒影一模一样。
镇上请来了专家。一位年轻的水文工程师带着设备在古河道测量了半天,最后摇摇头,说这现象无法用科学解释。水确实是真实的水,但来源不明,且水中含有一些罕见的矿物质。
“也许是地下河改道。”工程师推了推眼镜,“至于倒影...可能是某种特殊的大气光学现象。”
没人相信这番说辞。
当夜,水利工程遗址又传出开闸放水声,比前几晚更加响亮、持久。老沈躺在床上,听着那声音,想起了自己的祖父——那位在1937年日军入侵时为保护古镇水系而失踪的水利看守人。
据镇上老人说,老沈的祖父为了防止日军利用古镇水系运输物资,在一个深夜独自前往水利工程,放下了所有闸门,改变了水流方向。自那以后,就再没人见过他。
“他是不是还守在那里?”老沈的妻子突然在黑暗中开口,声音颤抖。
老沈没有回答。他想起小时候,父亲常带他去水利遗址,指着那些锈迹斑斑的机关说,沈家世代都是水系的守护者。到了他这一代,遗址荒废,这传承也就断了。
第三天夜里,老沈做了个梦。梦中,祖父站在水利工程的石闸上,浑身湿透,向他招手。醒来时,窗外雷声隆隆,暴雨如注。
老沈披上雨衣,拿起手电,独自向水利遗址走去。遗址位于古镇西头的荒僻处,几座石闸和木制水车在风雨中若隐若现,像一头沉睡的巨兽。
走近遗址,老沈惊讶地发现,那些本应干涸的水道竟然水流湍急,水声轰鸣。更令人震惊的是,主闸门处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在费力地转动闸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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