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黑暗里,只有挂钟的滴答声。
指针走过凌晨三点十七分,秦风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等待。他知道会来,就像过去七年里的每一个夜晚一样。失眠是他的老友,而噩梦是他不请自来的枕边人。
床头柜上散落着几片安眠药,白色的药片在月光下泛着青冷的光。他伸手取了一片,没有就水,直接干咽下去。苦涩的味道从舌根蔓延开来,这是他熟悉的日常。
窗外,城市的霓虹灯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脸上划出一道道交错的光痕。这个二十五楼的小公寓整洁得过分,除了必要的家具外几乎没有私人物品,像个临时落脚点。书架上排列着整齐的犯罪心理学着作,最显眼的位置放着一本装帧精美的《时间哲学》,书脊已经磨损。
当时针指向四点零六分时,他感到一阵熟悉的眩晕。
来了。
眼前的黑暗开始扭曲,色彩像是被打翻的颜料般混杂在一起。他闭上眼,却看见更清晰的画面——
一双颤抖的手正在系领带。深蓝色,带细小的白色波点。手指粗壮,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但右手食指有一道新鲜的伤口,贴着创可贴。
画面跳转。一杯咖啡被打翻,棕色的液体在办公桌上蔓延。一张照片被浸湿,照片上是两个笑着的年轻人,背景是游乐园。
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然后是剧烈的喘息声,像是刚刚跑完步。一个低沉的声音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最后是一声闷响,视野猛然颠倒。天花板上的吊灯在摇晃,光线明明灭灭。在彻底黑暗降临前,视野的角落里,一个深棕色的座钟进入视线——指针停在两点十五分。
秦风猛地从床上坐起,额头上布满冷汗。
又是这样。零碎的片段,不连贯的画面,像是别人记忆里的残片强行塞进他的脑海。七年了,自从那个改变他一生的夜晚后,这种“逆光影像”就如影随形。
他走进浴室,用冷水冲了把脸。镜子里的男人有一张过于苍白的脸,黑眼圈很重,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像是能看透人心。他才二十八岁,却已经觉得自己老了十岁。
手机在客厅响了起来。这个时间点的电话,从来不会是好消息。
“秦教授,抱歉这么早打扰您。”电话那头是市局刑侦支队的小李,声音急促,“城西有个现场,陈局说希望您能来看看。”
秦风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镜中自己滴水的脸。
“地址发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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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缕阳光刚刚爬上城市的天际线,秦风已经站在了案发现场楼下。
这是一栋老式的住宅楼,位于城市的老城区。楼下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几个早起的居民在线外围观,窃窃私语。穿着制服的警察在楼道里穿梭,闪光灯不时从敞开的门内亮起。
“秦教授!”小李从楼道里小跑出来,脸上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与周围沉闷的气氛格格不入,“您来了。现场在四楼,死者是独居男性,三十五岁,名叫周启明,是一家广告公司的创意总监。”
秦风点点头,跟着小李往楼上走。老楼的楼梯狭窄而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灰尘味。
“报案人是死者的同事,今天早上本来约好一起去见客户,打电话没人接,就来家里找,发现门没锁,进去就看见...”小李的声音低了下去。
走到三楼时,秦风突然停住了脚步。
一种熟悉的窒息感袭来,像是有人掐住了他的喉咙。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楼梯扶手仿佛在蠕动,墙壁上的污渍组成了一张张怪异的人脸。
他扶住墙壁,深吸一口气。
“秦教授?您没事吧?”小李关切地问。
“没事。”秦风摆摆手,继续往上走,但步伐明显慢了下来。
越接近四楼,那种感觉就越强烈。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到凶案现场,但每一次,那些死者最后的记忆碎片都会像潮水般涌来,冲击着他的感官。就像是一个接收信号过于灵敏的收音机,他无法关闭这些来自亡者的“广播”。
现场门口站着一位穿着防护服的警察,递给秦风鞋套和手套。他穿戴整齐,深吸一口气,跨过了那道门槛。
一瞬间,各种画面和声音如洪水般冲进他的脑海。
深蓝色的领带,带着白色波点。
打翻的咖啡杯,液体在桌面上蔓延。
摇晃的吊灯,忽明忽暗的光线。
一个低沉的声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将这些碎片暂时压制下去。
“你就是秦风?”
一个清冷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秦风睁开眼,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站在客厅中央。她穿着合身的警用制服,肩章显示着她的职级——刑侦支队队长。齐耳的短发利落地别在耳后,一双锐利的眼睛正上下打量着他,目光中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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