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锋照山河》第一卷《淞沪烽火(1937–1938)》
第五十五章:别动队内日特排查
民国二十七年四月二十日的苏州,细雨像扯不断的银丝,斜斜地织在苏浙行动委员会别动队的营地上空。令狐靖远站在营门内侧的老槐树下,指尖捏着封被雨水浸得发皱的电报——是刘志陆总指挥三天前发的,字里行间都是急火:“近月三次行动遭日军伏击,弟兄们折损过半,恐有内鬼,恳请督察处速来排查。”电报边角粘着片干枯的芦苇,是从太湖边加急送来时沾上的,带着水泽的腥气。
身后的小马正用布擦拭着那把汉阳兵工厂送的军工铲,铲刃上的泥土还没彻底洗净,是上周在台儿庄外围接应情报员时蹭的。“处长,这雨怕是要下到晌午。”他抬头望了眼天,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几乎要贴在营房的茅草顶上,“刘总指挥的副官刚才来催了,说早饭都备好了,在伙房温着。”
令狐靖远“嗯”了一声,将电报叠成方块塞进风衣内袋——那里缝着层油布,能挡些潮气。他想起四年前在黄埔军校,也是这样的雨天,他和周伟龙在操场边的桉树下练刺刀,雨水顺着枪尖往下滴,在泥地上砸出小小的坑。那时刘志陆还是校本部的战术教官,总说“战场最可怕的不是敌人的子弹,是背后捅来的刀子”,如今这话竟应验在了他自己的队伍里。
“走吧。”令狐靖远迈步往营区里走,军靴踩在泥泞的土路上,“咯吱”一声陷下去半寸。路两旁的营房都是土坯墙,屋顶盖着茅草,有些地方已经塌了角,用几根木棍勉强支着。士兵们蹲在廊下擦枪,粗布军装的袖口磨得发亮,有人往枪膛里塞油纸防潮,指尖冻得通红也没停下。
伙房的烟囱正冒着白烟,混着雨水散成淡青色的雾。刘志陆背对着门口站在灶台前,手里捏着个粗瓷碗,碗里的玉米糊糊还冒着热气。听见脚步声,他猛地转过身,军帽的帽檐往下滴着水,脸颊上的刀疤在水汽里更显狰狞——那是护国战争时留下的旧伤,平日里总被晒得黝黑,此刻却泛着苍白。
“令狐处长!你可算来了!”他把碗往灶台上一放,碗沿磕在铁锅里,发出“哐当”一声响。锅里的红薯腾起白雾,混着他身上的硝烟味,呛得人鼻子发酸,“再不来,弟兄们都快疑神疑鬼得打起来了!”
令狐靖远走到灶台边,伸手摸了摸灶台的青砖,是凉的——看来刘志陆没心思烧火,这锅红薯怕是从早上温到现在的。“先说说那三次伏击。”他拿起个没削皮的红薯,皮上还沾着泥土,“第一次是在哪?具体怎么遭的伏?”
刘志陆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星子“噼啪”地跳出来,映得他眼底发红。“第一次是四月初二,在无锡北门。”他掰着手指头数,指缝里还嵌着没洗干净的锅灰,“弟兄们去摸日军的岗哨,按说路线是头天夜里才定的,可刚到护城河就遭了埋伏,机枪从城墙垛子后面扫过来,当场就折了七个弟兄。”
“第二次呢?”令狐靖远咬了口红薯,甜丝丝的瓤里混着点沙,是太湖边的沙土味。
“四月初十,在苏州河沿岸。”刘志陆的声音沉了下去,往灶门口凑了凑,“咱们去劫日军的粮船,情报说是只有两个哨兵,结果一靠岸就从芦苇荡里钻出来一个小队的日军,轻重机枪都有。要不是弟兄们跳河潜水跑得快,怕是一个都回不来。”
“第三次。”令狐靖远擦了擦嘴角的红薯渣,目光落在刘志陆攥紧的拳头上——他指关节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是不是上周在昆山火车站那次?”
刘志陆点头,喉结滚了滚:“十七号那天,去炸日军的火车头,刚把炸药安好,就被日军围在了站台后面。最后是副队长带着三个人冲出去引开敌人,剩下的才跑出来……副队长他……”他没再说下去,往灶膛里又塞了把柴,火苗蹿得老高,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
令狐靖远沉默了片刻,将手里的红薯皮扔进灶膛,火星子猛地亮了一下。“三次行动,都是临时定的路线?”他追问,指尖在灶台的裂缝上划着,“参与定计划的有几个人?”
“就五个。”刘志陆掰着手指头数,“我,副队长(就是牺牲的那个),三个分队长。都是跟着我从广东出来的弟兄,按理说不该……”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可除了他们,没人知道具体的行动时间和路线。”
“没外人接触过计划?”令狐靖远又问,目光扫过伙房的窗户——窗纸破了个洞,能看见外面的士兵正往廊下搬柴火,有人回头往伙房这边望了一眼,见令狐靖远看过来,又慌忙低下头。
“没有。”刘志陆肯定地说,“每次定计划都是在我那间小营房里,门窗都关着,门外还有两个哨兵。”他突然想起什么,往门口看了看,压低声音,“不过……有十个弟兄是上个月刚从上海补充来的,说是杜月笙先生的门徒,之前在闸北帮着运过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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