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不愉快的风波过后,小院连着安静了好几天。买买提大叔的话更少了,除了必要的交流,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他的陶土世界里,像是在用沉默修复被惊扰的内心。我和阿娜尔古丽也各怀心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亟待打破的凝重。
周五晚上,我们照例在“根据地”清点一周的订单。看着本子上密密麻麻的记录和依旧爆满的私信箱,我忍不住叹了口气:“阿娜尔古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咱们得谈谈。”
她放下手中的陶杯,点点头:“是该好好谈谈了。去我那儿吧,安静些。”阿娜尔古丽在古城另一头租了个小房间,兼做她的工作室和卧室。房间不大,但收拾得极有格调。一面墙上贴满了她的摄影作品和灵感碎片,另一面则是顶到天花板的书架,塞满了关于艺术、设计和喀什历史的书籍。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在角落洒下柔和的光晕,与“根据地”的质朴相比,这里更像个现代知识分子的精神巢穴。
她给我倒了杯薄荷茶,自己抱了个靠垫窝进沙发里,开门见山:“陆航,你先说,你怎么想?”
我捧着温热的茶杯,组织着语言:“我觉得,咱们现在像条被扔进急流的小船,看着热闹,但方向不由自己掌控。订单、采访、合作……来什么接什么,疲于应付。再这么下去,我怕两件事:一是把大叔累垮,他的手艺需要静心,不是赶工;二是把‘古丽之家’这个名字做滥了。什么人都接,什么活都干,最后咱们的核心价值就模糊了。”
“说到点子上了。”阿娜尔古丽坐直了身体,眼神锐利,“名望是把双刃剑。它给了我们被看见的机会,但也带来了被稀释、被消费的风险。我们必须从‘被动响应’转向‘主动选择’。不是所有的关注都是好事,不是所有的合作都值得接。”
“主动选择?”我若有所思,“具体怎么做?把门槛设高?”
“对,设高门槛,而且是多维度的门槛。”她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一个素描本,翻到空白页,拿起笔,“我们来画条线。”
她在纸上画了一个大圆圈,代表所有对“古丽之家”的关注和机会。然后,她在圆圈里开始划分区域:
“首先,是合作对象的筛选。”她写下第一条,“拒绝纯商业炒作、博眼球的媒体和机构。只接受真正尊重手工艺、有文化底蕴的平台合作。比如,那家生活杂志的深度专访,如果他们的初衷是挖掘文化价值,而非猎奇,我们可以考虑,但采访提纲必须经过我们审核,确保问题不偏离初衷。”
“其次,是订单类型的取舍。”她写下第二条,“大批量、标准化的订单,原则上不接。我们的核心是手工独一无二。像那个要一百个‘帕米尔同款’的,直接婉拒。优先接那些理解并欣赏手工价值、愿意等待的个性化定制订单。甚至可以适当提高定制门槛,比如只接受有故事背景、有明确设计需求的深度定制。”
“第三,是访客体验的管理。”她写下第三条,“‘根据地’不是旅游景点。我们需要明确开放时间,实行预约制,控制同时段访客数量。在门口设立清晰的参观须知,强调保持安静、尊重创作空间。对于只想打卡、喧哗的游客,委婉劝退。我们要把精力留给真正想来感受手艺、交流文化的同好。”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她笔尖重重一顿,“保护买买提大叔的创作状态。任何打扰他核心创作时间的活动,一律拒绝。拍摄、采访,必须错开他的工作高峰,且以不干扰为前提。他的健康和专注,是‘古丽之家’存在的根基,绝不能本末倒置。”
我看着纸上条理清晰的规划,心中豁然开朗,但也不无担忧:“这些标准定下来,会不会显得我们太高冷,把一些潜在的朋友也挡在门外了?”
阿娜尔古丽摇摇头:“不会。真正的朋友,会理解并尊重我们的规则。我们要吸引的,是价值观同频的人。靠降低门槛换来的热闹,是虚假繁荣,撑不了多久。就像淘金,筛掉沙子,留下的才是金子。”她顿了顿,语气坚定,“我们要做的,不是迎合所有人,而是找到并服务好那些真正懂得‘古丽之家’价值的人。哪怕数量少,但关系深,走得远。”
她的话像一道光,驱散了我心头的迷雾。是啊,我们追求的从来不是规模最大化,而是价值最长存。
“那……具体的沟通话术和流程呢?”我想到那些需要回复的邮件和私信,感到任务艰巨。
“我们一起制定。”阿娜尔古丽合上本子,“针对不同类型的询问,准备几套标准但真诚的回复模板。明确我们的原则和边界,语气要客气,但立场要坚定。对于不合适的合作,学会礼貌地说‘不’。这个过程可能会得罪一些人,短期内可能会看到粉丝数或咨询量下降,但我们必须承受这个阵痛。”
“我同意。”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肩上的担子似乎轻了一些,因为有了明确的方向,“那大叔那边,我们怎么跟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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