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渊,轮回殿。
往日里用于祭祀或重大议事的肃穆大殿,今日气氛格外庄重。天外天所有长老、堂主、各部首领齐聚于此,分立两侧,目光齐聚大殿中央那尊象征着宗主权位的玄铁宝座。
宝座之上,端坐的不再是叶鼎之,而是一身玄底金纹宗主服饰的无心。
经过数年的历练与沉淀,当年那个介于邪魅与慈悲之间的少年僧侣,如今眉宇间已褪去了青涩,多了几分沉稳与威仪。他端坐其上,脊背挺直,眼神平静地扫过下方众人,虽未言语,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度。
叶鼎之与李莲花,并未坐在上首,而是位于宝座左下方特意设置的席位。叶鼎之一身简单的玄袍,气息内敛,目光落在儿子身上,带着难以掩饰的骄傲与一丝释然。李莲花则依旧是那身青衫,姿态闲适,仿佛只是来参加一场寻常的聚会,唯有眼底深处,藏着一份对晚辈成长的欣慰。
“吉时已到——”司仪长老高声唱喏。
宣妃,作为上一代的宗母,亲手将代表天外天最高权柄的“幽冥令”和宗主印信,郑重地交到无心手中。
“今日起,叶安世,便是我天外天第三十七代宗主!”宣妃声音清越,传遍大殿,“望尔恪守宗规,励精图治,护我圣教,泽被苍生!”
无心双手接过令印,触手冰凉沉重。他站起身,面向众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承蒙母亲、父亲,及诸位长老、兄弟信任,安世继任宗主之位,深感责任重大。”
“天外天,非是世人眼中之魔窟,亦非藏污纳垢之地。我等生于斯,长于斯,当有我等之坚守与道义。”
“过往种种,恩怨是非,皆如云烟。从今日起,天外天愿与北离朝廷、与中原正道,划界而治,和平共处。不主动挑衅,亦不惧任何来犯之敌!”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更加锐利:
“对内,严明教规,惩恶扬善,凡有倚仗武力欺凌弱小、残害同门者,严惩不贷!对外,开放边贸,与北离互通有无,改善我教众及北蛮百姓生计。”
“我叶安世在此立誓,必竭尽全力,让我天外天,成为一片能让教众安居、能让外人不再闻之色变的乐土!”
他的话语,没有慷慨激昂的呐喊,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如同磐石,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殿内寂静片刻,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声音:
“谨遵宗主教诲!”
“愿随宗主,重振圣教!”
声音中充满了对新任宗主的信服与对未来的期盼。
叶鼎之看着台上光芒四射的儿子,心中感慨万千。他曾以为天外天是他的责任,是他的枷锁,如今才明白,真正的传承,是将它交到更适合的人手中,让它走向更好的未来。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李莲花,发现对方也正看向他,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登基大典之后,无心便以惊人的精力和智慧,投入到天外天的治理之中。
他并非一味怀柔,对于教内一些积弊已久、阳奉阴违的势力,他联合白发仙等忠心护法,以雷霆手段进行整顿,该杀的杀,该贬的贬,迅速树立了权威。
同时,他大力推行与北离的和平政策。凭借其独特的身份(曾是寒水寺弟子,与萧瑟、雷无桀等人交好),以及与北离皇室那微妙的关系,他派出使者与北离朝廷谈判,最终达成了互不侵犯、开放边境贸易的协议。
原本荒凉贫瘠的北蛮边境,因为贸易的兴起,逐渐出现了繁荣的集市。天外天的特产、药材、矿石得以流入北离,换回了粮食、布匹、盐铁等必需品,极大地改善了普通教众和北蛮部落的生活。而北离也因此获得了一个稳定的北方边境,减少了巨大的边防压力。
李莲花的莲花医馆,在其中也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他不问出身救治病人的行为,潜移默化地改变着许多天外天教众对“正道”的刻板印象,也吸引了一些北离的商人甚至医师前来交流,成为了沟通两边的一座特殊桥梁。
萧瑟虽然不再是永安王,但他与无心的私交以及在北离朝野残留的影响力,也为两边的和平局面提供了不少助力。
数年下来,天外天在无心的治理下,风气为之一新。内部凝聚力更强,外部环境大大改善,真正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虽然依旧被部分顽固的正道人士视为“魔教”,但其形象已不再是过去那般恐怖与神秘。
这一日,无心处理完教务,来到莲花医馆。
李莲花正在院中晾晒药材,叶鼎之则在旁边与他对弈。
“父亲,李先生。”无心走上前,行礼道。
叶鼎之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李莲花则头也不抬地笑道:“叶大宗主日理万机,怎么有空到我们这小地方来了?”
无心看着眼前悠闲的两人,看着医馆外井然有序、脸上带着安居乐业笑容的教众,心中一片宁静。他轻声道:“只是觉得,现在这样,很好。”
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路。不是逃避,不是对抗,而是承担起责任,用自己的方式,去守护这片土地和生活在土地上的人们。
叶鼎之落下一子,淡淡道:“是你做得好。”
李莲花也终于抬起头,看着这个自己亲眼看着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年轻人,眼中满是赞赏:“小师父,不,叶宗主,你做到了我们当年都没能做到的事。”
无心微微一笑,目光坚定。
他知道,这条路还很长,但他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这是他的天外天,也是他选择并为之奋斗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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