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年关将近,宫中依例设下盛宴,款待宗室亲王与朝廷重臣,既为酬谢一年辛劳,亦为即将到来的新年预热气氛。
谨亲王府自然在受邀之列,且席位必然靠前。这是李晩妤成为谨亲王妃后,首次以正式身份出席如此规格的宫廷宴会,其象征意义不言而喻。
接到描金宫帖,锦熙堂内便悄然忙碌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刘谨对此番宫宴异常重视,甚至亲自过问了李晩妤赴宴的每一处细节,从衣饰到妆奁,不容丝毫差错。他命人取来尚衣局新近赶制完成的一套亲王正妃礼服。
那是一件正红色宫装,以最上等的云锦为底,用掺了金丝的彩线密密织就鸾凤和鸣、祥云缭绕的图案,在光线下流光溢彩,庄重华美至极,却也沉重非常。
他又亲自打开妆奁,在一众璀璨首饰中,挑选了一套与之相配的东珠头面,那东珠颗颗皆有龙眼大小,圆润无瑕,光泽莹莹,衬以赤金点翠,华贵不可方物。
“今日宫宴,宗室重臣齐聚,不必怯场,亦不必理会无关之人的目光。”临出门前,刘谨立于她身前,亲手为她整了整鬓边那支衔珠振翅的金凤步摇,确保它纹丝不乱。
他的目光沉静如古井,却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深深地看进她眼底,“你只需紧跟在为夫身边,寸步不离。无需多看,亦无需多言,一切有我。”
他的语气是惯常的命令式,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但李晩妤却从中微妙地捕捉到了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维护之意。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顺从地点了点头:“是,夫君,妾身明白。”
马车稳稳抵达宫门,换乘宫内准备的四人抬杏黄软轿,一路悄无声息地直入设宴的麟德殿。殿内早已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暖融的香气与酒气混合浮动。
宗室皇亲、勋贵重臣们皆携眷而至,男子蟒袍玉带,女子珠环翠绕,衣香鬓影,笑语寒暄,交织出一派盛世皇家独有的繁华气象。
当刘谨携李晩妤并肩步入大殿时,原本喧闹鼎沸的场面竟有了一瞬间奇异的凝滞。无数道目光,或明目张胆,或隐晦含蓄,皆齐刷刷地聚焦在这对甫一出现便夺走所有光芒的新婚亲王夫妇身上。
刘谨身份尊贵超然,战功赫赫,容颜俊美无俦,本就是人群中天然的焦点。而此刻依偎在他身侧、被他牢牢牵着手引路的李晩妤,更是吸引了绝大部分的探究、审视,乃至嫉妒——这位出身微寒、却以非常手段一跃成为谨亲王正妃的女子,究竟是何等绝色,又有何等能耐,能引得这位冷面王爷如此倾心?
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如同实质般的视线,李晩妤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指尖在他掌心微微发凉,甚至沁出些许湿意。
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强迫自己垂下眼睫,目光落在身前半步他玄色蟒袍的衣摆上,姿态极尽柔顺地紧跟在他的身侧,每一步都走得如同踩在云端,小心翼翼,唯恐行差踏错。
刘谨似乎立刻察觉到了她指尖的微凉和那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他握着她的手稍稍用力,那宽厚温暖的掌心传来一股沉稳而坚定的力量,仿佛在无声地告诉她“有我在”。
他面色如常,冷峻依旧,对周遭那些或惊艳、或好奇、或带着恶意的目光完全视若无睹,只目不斜视地带着她,步履沉稳,径直走向大殿最前方属于亲王的上首席位。
他那份睥睨众生、浑然天成的从容与威压,无形中也如同一道屏障,为李晩妤隔绝了部分压力,给了她些许支撑。
帝后驾到,宴会正式开始。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身着彩衣的舞姬翩跹起舞,水袖翻飞。觥筹交错间,气氛看似热烈融洽,一派祥和。
李晩妤依礼坐在刘谨下首的位置,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地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小口啜饮着杯中温热的、甜滋滋的果酒,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如同一个精致却沉默的背景。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在这看似和谐的表面下,暗流从未停歇。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络,便有那等自持身份或是借酒装疯的宗室子弟,起身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向刘谨敬酒,目光却如同黏腻的蛛丝,时不时地、极其失礼地瞟向垂首静坐的李晩妤,带着毫不掩饰的轻浮打量与一丝令人不快的惊艳。
“皇兄如今娇妻在侧,琴瑟和鸣,真是羡煞我等孤家寡人啊!”一位年纪稍轻、平日里就有些纨绔习气的郡王笑着举杯,语带轻佻的调侃,“早就听闻皇嫂不仅容貌绝丽,堪称国色,更是温柔似水,善解人意,难怪能得皇兄如此珍爱,金屋藏娇,等闲不让我等窥见真容。” 那“金屋藏娇”四字,被他咬得格外暧昧。
刘谨端起酒杯,神色淡漠如冰,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并未接他的话茬,只从喉间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随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姿态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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