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收拾妥当,两人便一同出了门,往园中走去。昨夜下了一夜的雪,此刻园中银装素裹,积雪足有尺余厚,洁白松软,正是堆雪人的好时候。
诸葛青顿时兴致勃勃,挽起袖子就开始干活。黛玉看着那厚厚的、洁净无瑕的雪,心里也痒痒的——往年冬天,她身子弱,多半是被嬷嬷丫鬟们拘在屋里取暖,何曾有机会这般痛快地玩雪?
今日有青大哥在旁,她胆子也大了许多,竟也蹲下身,学着的样子,伸手去捧那冰凉的雪。
诸葛青见她有兴趣,更是高兴,便手把手地教她如何滚雪球做身子,如何拍实雪块做脑袋,如何找小石子做眼睛鼻子。两人头碰头地蹲在雪地里,专注地忙碌着,呵出的白气氤氲在一起。
不一会儿,一个憨态可掬、圆头圆脑的雪熊便初具雏形。诸葛青又寻来几块黑色的光滑鹅卵石,仔细地嵌上当做眼睛和纽扣,雪熊顿时显得活灵活现。
黛玉看着那可爱的雪熊,忍不住拍手笑道:“青大哥真厉害!堆得像真的一样!”
诸葛青得意地一扬眉:“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出手!”他正蹲着低头,仔细给雪熊做最后的修饰,露出一段白皙的后颈。
黛玉玩心忽起,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悄悄绕到他身后,屏住呼吸,伸出冻得微红的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冰凉的手指猛地贴在了他温暖的后颈上!
“嗷——!”诸葛青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刺激得大叫一声,猛地跳了起来,原地蹦跶了好几下才缓过劲。
黛玉早已退开几步,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掩着嘴咯咯直笑,笑声清脆如银铃,在雪后清新的空气里格外动人。
“好哇!林妹妹你学坏了!”诸葛青“恶狠狠”地叫着,作势便要扑过来。
黛玉惊笑着,像只灵巧的小鹿般在雪地里躲闪开来。她穿着一身大红羽缎出风毛斗篷,在洁白的雪地上跳跃奔跑,宛如一团流动的火焰,又似一个冰雪精灵,灵动非凡。
诸葛青自然舍不得真抓住她,只虚张声势地追着。
不知是谁先开始的,单纯的追逐变成了互掷雪球。小小的雪团在空中飞来飞去,时而命中,溅开朵朵雪屑,更多的是落空,砸在松软的雪地上。
黛玉起初还有些拘谨,后来也彻底放开了,笑得脸颊通红,眼眸亮得惊人,仿佛将积攒了多年的活力都在这一刻释放了出来。
此时的她,才真正像个无忧无虑的少女,在雪地里奔跑跳跃,红色的身影在雪白的世界里划出灵动欢快的轨迹。
正玩得开心,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你们瞧,林妹妹今儿个倒是疯了,一个人在这雪地里玩什么呢?这般高兴?”
两人闻声回头,只见抄手游廊下,迎春、探春、惜春并薛宝钗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正看着这边笑。显然是刚从哪处请安回来,恰好撞见。
黛玉脸上顿时飞起两朵红云,忙停下动作,略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和斗篷,微微喘息着笑道:“不过见雪景好,一时兴起,玩闹片刻罢了。让姐姐们见笑了。”她目光转向宝钗,“宝姐姐这是从哪来?”
宝钗脸上依旧是那温婉得体的笑容,答道:“方才从太太那里出来,正要去给老太太请安。林妹妹玩了一身汗,仔细着了风。不如一同过去?”
黛玉这一阵跑闹,也确实有些累了,便点头道:“也好。”说着便向三春和宝钗走去。
诸葛青见状,忙先溜回碧纱橱,翻出黛玉常用的那个手炉,打开看了看里面的炭火还旺着,便又添了两块银霜炭,盖好,抱着它往贾母的荣禧堂去。
刚到荣禧堂门口,便听得里面传来王夫人、薛姨妈陪着贾母说话的声音,话题隐隐约约绕着什么“金锁”、“天缘凑巧”之类。贾母只笑着,并不轻易接话。
黛玉已在贾母下首坐了,正与一旁的迎春低声说着什么。
诸葛青悄摸溜过去,将暖烘烘的手炉塞进她手里,低声道:“快抱着,暖暖手。这个可比我的脖子暖和多了。”
黛玉手心一暖,抬眸对他抿嘴一笑,将手炉拢在袖中,继续与姊妹们闲话。
忽听得外面一阵喧嚷,接着便有婆子进来回话,竟是家学里打起来了!具体情形说得不清不楚,只听说动了兵器,混战一团。
贾母一听,顿时急了,连声问:“宝玉呢?我的宝玉可有事?伤着没有?”
得知宝玉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随即又埋怨起贾政来,无非是“孩子还小,何必逼他去那起子地方受罪”、“家里难道请不起先生?”之类的话。
诸葛青在一旁听着,回想起原着里这场学堂闹剧的真相——贾璜媳妇娘家侄儿金荣欺负秦钟,反被宝玉的书童茗烟等人揍了一顿,其间还牵扯出不少腌臜事——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真是无论古今,男生宿舍那点事儿都够乱的。
这么一闹,贾母急着要亲眼看看宝玉是否安好,众姐妹见状,也便识趣地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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