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敲了敲那口樟木箱子,“海洋,就是下一个选择。”
他指着海图上那些模糊的区域:“这些地方,有我们从未见过的作物,有埋藏地底的矿藏,有不同的文明与技术。若能互通有无,大雍将获得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
他话锋一转,笑容带上几分狡黠,“当然,也可能遇到强大的敌人。所以,需要早做准备。”
苏浅宁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白纸,提笔蘸墨:“你想要我承诺什么?”
谢凛看着她利落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三个约定。”
“第一,这些图籍,五年内不得外泄。你需要时间消化、验证,更需要时间让大雍积蓄足够的海上力量。贸然公开,只会引来贪婪与灾祸。”
苏浅宁在纸上写下“五年之期”,颔首:“合理。”
“第二,”谢凛的语气郑重起来,“若我此行顺利,在海外某处站稳脚跟,建立据点。我希望,当大雍的船队未来航行至彼处时,我们不是敌人,而是隔着海洋的盟友与贸易伙伴。”
苏浅宁笔尖一顿,抬眼看他。
烛光下,谢凛的眼中没有玩笑,只有认真。他是在为他那些随他出海的五百弟兄,谋一个未来的保障。
“好。”她写下“海上盟约”四字,“只要不损害大雍根本利益,我会尽力促成。”
“第三,”谢凛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意味,“如果…如果很多年后,你在中原倦了,累了,或者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坎。记得这些海图,记得在茫茫大海的某处,或许还有一个叫谢凛的朋友,留着一盏等你来的灯。”
书房内忽然安静下来。烛火摇曳,在两人之间投下晃动的光影。
苏浅宁握着笔,指尖微微用力。许久,她才在纸上缓缓写下:“天涯之约,心灯不灭。”
写罢,她放下笔,将纸推到谢凛面前:“这三个约定,我应了。以此为证。”
谢凛看着纸上清秀而有力的字迹,笑了。
这一次,笑容里没有了往日的风流不羁,也没有了离别前的苦涩,而是一种释然的、干净的笑意。
“足够了。”他将纸仔细折好,收入怀中,贴身放好,“有此一诺,远行万里,心中亦有归处。”
他站起身,拍了拍那口樟木箱子:“这些东西,就交给你了。怎么用,何时用,由你决断。”
走到窗边,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对了,箱子夹层里还有个小匣子,是我个人送你的临别赠礼。现在别看,等我走了再看。”
说完,他翻身出窗,紫衣融入夜色,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屋脊之后。
苏浅宁站在窗前,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许久未动。
她转身回到箱边,按照谢凛所说,摸索到箱底一处隐秘的机关。轻轻一按,侧板弹开,露出一个巴掌大的紫檀木匣。
打开匣子,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三样东西:一枚温润的羊脂玉佩,雕成简单的云纹,背面刻着一个“安”字——那是多年前第一次相遇,从她破损的衣襟上捡到、后来一直代为保管的她生母遗物。
一小袋种子,附着一张纸条:“海外名为玉粟之物,耐旱高产,可试种。”
最后,是一幅小小的、显然是新近绘制的绢画。画上是一片浩瀚星空下的无垠大海,一叶扁舟正驶向远方的晨曦。
画角题着一行小字:“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但存一念沧海阔,何处天涯不月明。——谢凛 留”
苏浅宁握着那枚失而复得的玉佩,看着画上的舟影,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她将玉佩贴在心口,感受着那温润的触感,然后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压回心底。
走到书案前,她开始将海图与笔记分门别类,仔细研读。
这一夜,司命府书房的灯火通宵未灭。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时,苏浅宁已在一张全新的白纸上,勾勒出一幅初步的“海洋开拓方略”框架。
她知道,这将是比改革内政、平定北疆更加漫长、更加艰巨的道路。
但正如谢凛所说——当陆地上的盛世达到某种极限时,海洋,就是下一个未来。
而此刻,在千里之外的泉州港,三艘高桅帆船正升起风帆。
甲板上,紫衣男子最后回望了一眼中原的方向,然后转身,面向初升的朝阳与无垠的碧海,朗声下令:“起锚!升帆!”
“出海——!”
帆影渐远,融入海天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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