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那脸在昏暗的月光下,显得很是惊恐,他嘴唇哆嗦着,眼中的神情仿若见到了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头儿!”李三的声音中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这窝窝头...有毒!老鼠吃了就死了!”
王疤脸被李三惊醒,猛地从假寐的状态中睁开眼。
目光迅速扫过现场,死去的老鼠僵硬地躺在稻草上,口鼻处的暗黑色血液格外刺目,那个窝窝头正静静躺在一旁。
李三站在一旁瑟瑟发抖,而囚车里的苏浅宁,身影隐匿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王疤脸不耐烦地低吼:“怎么回事?磨磨蹭蹭的!”王疤脸眉梢微挑,缓步走到囚车前。
他一脚将老鼠的尸体踢开,弯腰捡起那个窝窝头,凑到鼻子前嗅了嗅。除了玉米面发酵的酸味与淡淡的霉味,似乎并无其他异常。但他深知李三不会在这种事上说谎,眼神愈发阴鸷地盯着苏浅宁。
“毒?”王疤脸捏着窝窝头,“你干的?想畏罪自杀?还是想毒死我们?”
苏浅宁缓缓抬起头,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却带着一种穿透力,“窝窝头和水,是李差官亲手递给我的。我连碰都没碰到,如何下毒?倒是这毒,气味独特,苦中带腥,像是断肠草混了乌头汁?好大的手笔,非见血封喉不可。” 她目光似有深意地扫过李三。
她精准地报出毒药名称,王疤脸和李三的脸色瞬间一变。尤其是李三,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这女人她怎么什么都清楚?!
王疤脸眼神越发阴冷,他当然知道这毒是谁下的。出发前,刑部那位大人物的管家塞给他的个小瓷瓶和沉甸甸的银子,以及那句阴冷的“让她死在路上,越惨越好,别留痕迹”的叮嘱,言犹在耳。
他本打算找个隐蔽的机会下手,却没料到李三如此沉不住气,第一晚就差点露馅!王疤脸冷哼一声,将手中的窝窝头狠狠摔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废物!连个窝窝头都拿不稳!还招来死老鼠!晦气!把这脏东西扔远点!”他这是在给李三递台阶,也是在警告苏浅宁闭嘴。
李三赶紧捡起老鼠,跑到远处的荒草丛里,用土掩盖了一下。
“今晚没你的饭了!饿着吧!”王疤脸对着苏浅宁恶狠狠地说着,重新坐回车辕上。李三也缩到驿亭另一角,离囚车远远的。
危机暂时解除,但苏浅宁的心却沉得更深。王疤脸明显是知情人,甚至可能是执行者。李三只是个被利用的蠢货,她必须尽快拥有自保之力!
饥饿、干渴让喉咙似砂纸摩擦般难受,借着惨淡的月光,苏浅宁艰难地抬手臂,仔细审视连接木枷与手腕铁环的那段粗铁链。
铁链由一个个指节大小的铁环连接而成,环环相扣,由于长期使用和磨损,一些铁环的接口处已经变得粗糙,甚至出现了细微的毛刺和变形。
她的目光在冰冷的铁链上寸寸搜寻,终于,在靠近左手手腕铁环的第三个铁链环的接口处,她发现了一道极其细微、几乎肉眼难辨的裂痕!接口处有一个非常微小的、尖锐的金属凸起!
她开始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活动被铐住的左手手腕,每一次转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她咬紧牙关,额头上冷汗涔涔,身体因为剧痛而颤抖,但她却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她在调整角度,让左手腕内侧,那道被铁环反复磨破、最深的伤口,对着那个铁链环接口处的金属凸起!
然后,她猛地用力,将手腕狠狠地向下一压!同时,借着木枷的重量,身体向左侧做出一个看似因为虚弱而支撑不住、要摔倒的动作!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从她喉咙里挤出。尖锐的金属凸起,狠狠地刺入了她手腕内侧那伤口!剧痛瞬间席卷全身,眼前阵阵发黑。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瞬间涌出,染红了冰冷的铁环和她的囚衣袖口。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动了王疤脸和李三。“又怎么了?!”王疤脸不耐烦地低吼。
“没...没什么...”苏浅宁的声音带着喘息和痛苦,“手...手铐磨破了伤口...太疼...没撑住!”她艰难地抬起右手,指了指左手手腕处被鲜血染红的囚衣,身体因为剧痛而蜷缩着,脸色在月光下白得吓人,完全是一副不堪折磨、濒临崩溃的虚弱模样。
王疤脸狐疑地盯着她看了几秒,又扫了一眼她手腕处渗出的血迹,在黑暗中并不显眼,是新的刺伤还是旧伤崩裂,难以分辨。最终,厌恶地啐了一口:“忍着!再鬼叫老子抽你!”
他显然更相信这是旧伤发作导致的虚弱,而非什么新的变故。李三更是吓得往后缩了缩,生怕再和她扯上关系。
见两人不再关注,苏浅宁心中紧绷的弦才稍稍放松。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的神经,但她强忍着,用右手死死按住左手腕的伤口,借着按压止血的动作,手指极其隐秘地在伤口深处摸索着。
找到了!
指尖传来冰冷坚硬的触感!正是那个被她用伤口撞下来的米粒大小的铁链环碎片!碎片边缘带着她伤口的新鲜血肉,也沾满了铁锈和污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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