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福晋那儿回来的第二天，清仪觉得自己的耳朵根子总算清净了。正院里那点微薄的灵气虽然少得可怜，但比起外面那些妯娌间叽叽喳喳、充满各种小心思的波动，简直堪称净土。
她正琢磨着怎么把新得的那颗南海珍珠完美嵌入聚灵阵，让它发挥最大功效，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是胤禛回来了。
清仪抬头看了一眼，心下略觉奇怪。今日他回来的时辰比平日晚了些，而且气息有点不对，只见胤禛迈步进来，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倦色，那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别惹我的低气压。
“爷回来了。”清仪依着规矩起身。
胤禛只是从喉咙里嗯了一声，声音有些发沉，看也没看她，径直走到书案后坐下，手指用力按揉着两侧的太阳穴，闭着眼，一脸烦躁。
苏培盛跟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出，对着清仪使了个眼色，满脸写着“爷心情不好，福晋您多担待”。
清仪眨了眨眼，心里快速评估：龙气还在，依旧磅礴，但不像平时那样温顺平和，反而有点躁动不安？像是被什么东西搅乱了一样。
这可不太妙，龙气不稳，直接影响她夜间蹭灵气的质量和心情。
她不动声色地坐下，继续摆弄手里的珍珠，实则分出一丝神识，悄悄感知着胤禛的状态。
这家伙今天在上书房是遇到什么糟心事了？课业太难？被先生训了？不能吧，根据原主记忆和这段时间的观察，这位爷少年老成，学业上从不出岔子啊。
胤禛此刻确实心烦意乱，但这烦躁，却并非源于什么课业。
他刚从上书房回来，看着那些熟悉的典籍，听着师傅讲解，他只觉得无比憋闷。那些文章道理，他前世早已烂熟于心，甚至运用得比师傅讲的更加透彻。可他偏偏要装出一副认真听讲、偶有心得的样子，写出符合十五岁胤禛该有的、带着点青涩见解的文章。
这感觉，就像让一个饱经沙场的老将，回去跟新兵蛋子一起练习最基础的队列，还得时不时故意犯点无伤大雅的小错，更别提那些兄弟了。
太子胤礽依旧一副理所当然的储君派头，言语间带着施舍般的亲近。老八胤禩还是那样，温温和和地跟所有人打招呼，那双桃花眼里却藏着算计。老九、老十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眼神时不时瞟向他，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他知道他们每个人未来的结局，知道此刻所有的兄友弟恭、拉拢试探，最终都会演变成你死我活的厮杀。可他不能表现出来，他得忍着，得陪着他们演下去，还得演出恰到好处的兄弟情谊和对太子的恭敬。
这种先知带来的憋闷，和影帝身份带来的消耗，远比他批一晚上奏折还要累。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精神内耗，是对心性的极大折磨。
就是这种长期的、无法与任何人言说的郁结，勾起了他曾经的旧疾：头痛。
太阳穴处传来一阵阵熟悉的、尖锐的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钻凿，比前世来得更早，也更猛烈。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强忍，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脸色也有些发白。
“嘶！”他忍不住吸了口凉气，按着太阳穴的手指更加用力。
苏培盛一看这情形，心里咯噔一下。他跟了胤禛这么多年，深知自家主子性子刚强，等闲小病小痛从不挂在脸上，更不会像现在这样，脸色发白，冷汗涔涔，分明是难受得狠了！
他急得团团转，又不敢大声喧哗，猛地想起福晋近日似乎在看些医理养生的书，前几日还吩咐小厨房备了些安神的汤饮，说是以备不时之需。当时他只当是福晋年纪小，学着打理家事，没太放在心上。此刻眼见爷疼成这样，也顾不得许多，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赶紧凑到清仪身边，压低声音，带着焦急和恳求：“福晋，您看爷这怕是累着了，头疼得厉害。您之前吩咐备下的安神汤，是不是……”
清仪放下珍珠，看向胤禛。他此刻眉头紧锁，唇色都有些发白，看起来确实难受得紧。她起身，走到他书案前。
离得近了，那种感知更加清晰。他周身的气息滞涩混乱，磅礴的龙气像是被无形的枷锁困住，左冲右突，不得安宁，连带着他自身的血气也运行不畅。
“咦？”清仪心下讶异，“此人神魂凝实远胜常人，分明是心智坚毅、心性坚定之辈，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气息如此混乱，似有无边心事自我禁锢？”
她仔细看了看，那不像是因为外界的压力，更像是一种内在的、自己跟自己较劲产生的巨大消耗。就像一条奔腾的大河，自己给自己筑起了堤坝，水流不畅，自然淤塞混乱。
“这般内耗，龙气都跟着躁动不宁，平白浪费。真是暴殄天物！”她有点不满地想着。这么好的修炼资源，不好好保养，自己瞎折腾什么？万一折腾坏了，她上哪儿再找这么个优质的灵源去？
胤禛感觉到有人靠近，勉强睁开眼，看到是她，想扯出个笑容，却因为疼痛显得有点扭曲：“没事，歇会儿就好。”他声音沙哑，带着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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