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咆哮声浪在密闭的车厢内沉闷地回荡,震得耳膜嗡嗡作响。车窗外,南疆市熟悉的街景如同被无形巨手撕扯的画布,飞速向后掠去,最终被甩脱在视野尽头。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荒凉、越来越险峻的景象。盘山公路如同一条扭曲的巨蟒,紧紧缠绕着植被稀疏、怪石嶙峋的山体。裸露的赤红色岩壁在正午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空气里弥漫着干燥、灼热的风和淡淡的硫磺气息。
朱雀学院的深红色装甲运兵车,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行驶在这条通往未知的道路上。车厢内光线昏暗,只有头顶几盏应急灯发出惨白的光。几十名新生挤在两侧的硬质座椅上,身体随着车辆的颠簸而晃动。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衣物摩擦的窸窣声,以及引擎单调的轰鸣,交织成一片压抑的背景音。每一张年轻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紧张,以及对即将抵达之地的茫然与忐忑。
林清清坐在靠窗的位置,后背紧贴着冰冷坚硬的装甲板。她怀里紧紧抱着那个装着“流萤”的剑匣,仿佛那是唯一能汲取力量的源泉。深红色的朱雀新生制服穿在身上,布料坚韧挺括,摩擦着皮肤,带来一种被束缚的异样感。她微微侧头,额头抵在同样冰冷的防弹车窗上,目光投向窗外。
山势越发陡峭。公路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另一侧是刀劈斧凿般的赤红岩壁。远处,一片被高大合金围墙圈起来的、广袤而复杂的区域,在蒸腾的热浪中逐渐显露轮廓。高耸的合金哨塔如同冰冷的巨人矗立在围墙四角,塔顶旋转的监控设备闪烁着幽冷的红光。围墙之内,依稀可见训练场地上巨大的器械轮廓、模拟虫洞入口的穹顶建筑,以及几栋风格极其硬朗、棱角分明的深灰色建筑群。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区域一座拔地而起的塔楼,塔身呈暗红色,顶端一只巨大的、由某种能量构成的朱雀虚影在热浪中缓缓盘旋、燃烧,散发出无形的威压。
【熔炉…】林清清脑海里闪过《生存篇》扉页那冰冷的字句。这里没有鸟语花香,只有钢铁、岩石、火焰和无处不在的、如同实质般的压力。她的手下意识地抚上锁骨下方,隔着制服布料,那道淡紫色的细线似乎又在隐隐搏动,带来一丝微弱却清晰的冰冷麻痒。
装甲车在巨大的合金闸门前减速停下。沉重的金属摩擦声中,布满铆钉的厚重闸门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里面更加广阔的景象。车辆驶入,如同穿过巨兽的咽喉。
最终,运兵车在一片由巨大岩石铺就的广场边缘停下。引擎熄火,死寂瞬间笼罩了车厢。紧接着,车门被粗暴地从外面拉开!
刺目的阳光和一股灼热干燥、混杂着尘土和金属气息的风猛地灌了进来!
“全体!下车!列队!” 一个如同滚雷般、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吼声在车外炸响,瞬间刺穿了所有人的耳膜。
车厢里的新生们如同受惊的鸟雀,手忙脚乱地抓起自己的行李和武器,推搡着挤向车门。
林清清抱着剑匣,跟着人流跳下车。双脚踩在滚烫的岩石地面上,热浪瞬间裹挟全身。她眯起眼,努力适应着强光。
广场极其巨大,地面是整块的暗红色岩石,被阳光晒得滚烫。正前方,是一座由粗粝黑石垒砌而成的高台。高台之上,站着一个身影。
那人穿着笔挺的朱雀教官制服——比新生制服更深、更厚重的暗红色,如同凝固的血痂。肩章是两道交叉燃烧的火焰纹。他身形并不算特别高大,甚至有些精瘦,但站在那里,却像一根插入岩石的钢钎,带着一股百炼而成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约莫四十多岁,脸庞如同被风沙和火焰反复打磨过的岩石,棱角分明,黝黑粗糙。一道狰狞的疤痕,从左边眉骨斜斜划过紧闭的嘴唇,一直延伸到下颌,仿佛将整张脸劈成了两半。最慑人的是他的眼睛,如同淬火的钢铁,冰冷、锐利,没有任何温度,缓缓扫视着下方混乱的新生队伍。
他就是刚才吼声的来源。朱雀学院,新生总教官——秦厉。
【好重的杀气…】林清清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仅仅是远远被那双眼睛扫过,就让她感到皮肤一阵刺痛,仿佛被无形的刀锋刮过。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剑匣,指尖冰凉。
“磨蹭什么!乌龟吗?!” 秦厉的声音再次炸响,带着毫不掩饰的暴戾,“三十秒!按身高!给我排成三列纵队!乱一个,全体操场一百圈!计时开始!”
冰冷的命令如同鞭子抽下!混乱瞬间加剧!惊呼声、推挤声、行李碰撞声乱成一团。所有人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疯狂地寻找自己的位置。高矮不齐的队伍在滚烫的岩石地面上歪歪扭扭地成型。
林清清个子中等偏上,很快被挤到了中间队列的中段。她旁边,一个身材高壮、背着巨大合金盾牌的男生满头大汗地调整着位置,沉重的盾牌边缘差点刮到她的脸。她侧身避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队伍前方。那个一头红发、在人群中分外扎眼的陈炎,正龇牙咧嘴地努力挺直腰板,试图让自己在队列里显得不那么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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