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虎带来的消息,如同在看似平静无波的古井中投入了一块千斤巨石,在林锦棠看似平静的心湖深处,掀起了滔天巨浪,久久无法平息。清心、信鸽、铜质信囊……这每一个看似孤立的细节,此刻都串联成一条令人不安的线索,指向一个不容置疑的结论:这慈恩观,绝不仅仅是避世修行的桃源净土,它更像一个精心布置的、连接着未知深处势力的隐秘情报节点,平静的表象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暗流。
“棠妹,此事非同小可!绝非寻常!” 林虎半跪在榻前冰冷的地面上,声音压得极低,却如同绷紧的弓弦,每一个字都带着铁石般的沉重。他习惯性地用了亲人间的称呼,语气中充满了兄长式的焦虑与保护欲,“那清心,绝非普通修行道姑!其身形步法、警惕眼神,尤其是那放鸽时一气呵成、精准利落的手法,必是经过极其严苛、甚至可能是军中或特定机构才有的严格训练!我们……是否早已暴露行藏?静尘师太她……在其中又扮演何种角色?是敌是友?” 他的手已不自觉地按在了腰后的短刃上,肌肉紧绷,如同随时准备扑出的猎豹。
林锦棠靠在榻上,脸色在昏黄跳跃的油灯光晕下,显得愈发透明脆弱,仿佛一触即碎。然而,她那双向来清亮的眼眸,此刻却锐利得如同淬火的寒冰,穿透病弱的表象,飞速地权衡、分析着眼前这错综复杂、危机四伏的局面。她缓缓抬起一只微微颤抖的手,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止住了林虎后面更为激烈的话语。
“虎子哥,稍安……勿躁。” 她的声音带着重伤初愈后特有的气虚与沙哑,却透着一股异乎寻常的、仿佛能冻结沸腾情绪的冷静。这声“虎子哥”让林虎紧绷的神经稍缓,意识到自己在她面前更应沉稳。“若对方……意在加害,以我等如今……状态,早已身首异处,岂能……容我们安卧至今?静尘师太若……真有异心,又何必……耗费心力、动用珍贵药材,救我于垂危?” 她停顿了一下,缓了口气,目光愈发深邃,如同望不见底的寒潭,“这信鸽……或许是……公主殿下布下的……另一条更为隐秘的联络线。也或许……是其他……我们尚不知晓的势力,安插在此的……眼睛。”
她的分析条理清晰,瞬间将林虎从极度的愤怒与猜疑中拉回了几分理智。她看向林虎,眼神坚定如磐石:“你做得对,此事……必须高度警惕。但眼下……我们身在局中,如同盲人涉水,深浅未知。只能……以静制动,后发制人。自今日起,你需……加倍警戒,尤其是……夜深人静之时。若无……我发出的特定信号,你与周叔、李管事,绝不可……有任何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陷我等于……万劫不复之地。”
林虎重重颔首,牙关紧咬,眼中血丝未退,但狂躁的情绪已被强行压下:“明白!棠妹你放心,虎子晓得轻重!定会加倍小心,护得你周全!” 亲缘关系让他更感责任重大。
接下来的两日,慈恩观内依旧维持着那种令人窒息的、近乎完美的表面宁静。晨钟暮鼓,炊烟袅袅,一切如常。静尘师太依旧在固定的时辰前来诊脉送药,神色平和淡然,看不出丝毫异样。清心也依旧是那副低眉顺眼、怯懦沉默的样子,拿着比她人还高的扫帚,一丝不苟地清扫着庭院石阶上的落叶,仿佛那夜那个身手矫健、目光锐利的放鸽黑影,真的只是林虎在极度紧张与疲惫下产生的一场荒诞噩梦。然而,林锦棠和周安等人心中的那根弦,却绷得前所未有的紧,几乎到了极限。每一丝不同寻常的风声,每一片意外飘落的叶子,都让他们如临大敌,手心冒汗。
就在这种压抑得仿佛要将空气都凝结成冰的、暴风雨降临前最后的死寂氛围中,在林虎发现信鸽的第三日深夜,变故,终于以一种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却又带着某种宿命般必然的方式,骤然降临。
时值子时末,万籁俱寂,连山间最警觉的夜枭都仿佛陷入了沉睡,唯有天边那弯残月,偶尔从流动的乌云缝隙中投下几缕惨淡而模糊的清辉,映照着道观沉寂的轮廓。
一阵极轻微、却带着某种特殊、不容错辨的韵律与节奏的叩门声,突兀地在林锦棠静室那扇单薄的木门上响起。这声音,不同于静尘师太平日那种平和舒缓的叩击,它更轻、更急,如同雨打芭蕉,又似某种隐秘的接头暗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般的意味。
和衣假寐在榻前脚踏上的周安瞬间惊醒,浑浊的老眼中精光一闪,枯瘦的手已如同铁钳般,悄无声息地按向了藏在硬枕下的短刃刀柄。榻上的林锦棠也倏然睁开双眼,眼中没有丝毫初醒的朦胧,只有一片冰雪般的清明与警惕,仿佛她一直就在等待着这一刻。
“门外何人?” 周安压低声音,如同受伤老兽般的低吼,充满了戒备。
门外,传来静尘师太那独特的、此刻却比往日更加低沉、甚至隐隐透出一丝平日里绝难察觉的肃杀之气的声音,清晰地穿透门板:“林居士,贵客已至,请移步西侧偏殿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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