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拜谢师恩
晨光初透，淡金色的光线穿过稀薄的云层，为天地间披上一层柔和的纱衣。
山峦在缭绕的雾气中若隐若现，近处的树木也笼罩在一片朦胧里，枝叶上挂满了晶莹的露珠。
陈安推开那扇早已斑驳、每次转动都会发出“吱呀”声响的柴扉，提着一只粗陶水桶，步履沉稳地走向那片绿意盎然的菜畦。
清晨的湿气很重，冰凉的露水很快浸透了他脚上的粗布鞋，在身后松软的泥土上，留下一串模糊而湿润的脚印。
竹篱笆外，那株陪伴了他不知多少年的枯柳，枝干虬曲盘结，在渐亮的晨光中投下错综复杂、明暗交织的斑驳暗影，静默中透着一股沧桑。
就在这光影迷离、虚实难辨之处，空气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搅动着，泛起了微不可察的涟漪。
这涟漪如同水面上的波纹一般，轻轻地荡漾开来，却又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人难以捕捉到它的存在。
一道身影由淡转浓，由虚化实，如同水墨在宣纸上渐渐晕染成形——一位身着碧绿道袍的道人悄然显现。
他垂手而立，袍袖即便无风也自行微微拂动，面容清瘦矍铄，眉眼仿佛由古玉精心雕琢而成，带着历经岁月沉淀的韵味，正是昨夜刚刚化形而出的杨眉。
陈安对此浑然未觉。
他正弯着腰，专注地清理着菜畦间的杂草，手指熟练地捻起那些争夺养分的野草，指尖沾染着清新而湿润的泥土气息。
就在他心无旁骛之际，身后忽然拂过一阵奇异的风，这风不烈，却带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异香，既非花香，也非檀香，沁人心脾。杨眉的身形飘忽如柳絮、如轻烟，又似柳枝温柔拂过平静的水面，不带起丝毫声响，便已无声无息地双膝跪倒在地。
当其膝盖触及脚下那片因干旱而有些焦黑的土地时，异象陡生！接触之处，一圈淡金色的光华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使得周围的地脉为之轻轻一颤，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古琴被拨动了琴弦，发出低沉、雄浑而又悠远绵长的嗡鸣之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
紧接着，是三次庄重无比的前额触地！每一次叩拜，额头与泥土相触，都发出沉闷而真诚的响声。
伴随着每一次叩击，篱笆外那株枯柳根部皲裂粗糙的树皮上，便会应声浮现出复杂而玄奥的金色道纹。
这些纹路如同拥有生命般，次第绽放，形似一朵朵圣洁的莲花，在越来越明亮的晨曦中流转着神秘莫测的光华。
叩拜完毕，杨眉缓缓伸直双臂，动作优雅而虔诚，如同柔韧的柳枝在清晨中自然舒展，探向苍穹，随后又是九次深深的躬身礼拜。
每一次俯身，他周身的碧绿道袍便随之漾开一圈青碧色的光晕。
光晕之中，竟隐隐浮现出嫩芽破土、抽枝展叶、乃至枯木逢春的奇异虚影，将那份源自混沌、蕴含无限生机的点化之恩，以一种流转不息、充满道韵的方式具象化地呈现出来！
陈安终于被身后的动静惊扰，他直起身，回过头，赫然看见一位绿袍人伏在地上行此大礼，惊得手中陶制水桶“咣当”一声脱手落地，清水汩汩流出，渗入泥土：“你……你是何人？”
“弟子杨眉，谢过师尊点化再造之恩！”道人的声音清澈悦耳，犹如山间清泉叩击卵石，然而其中似乎蕴含着一丝难以控制的力量，震得竹篱笆上挂着的几片残存柳叶簌簌抖动，终于在晨风中翩然旋落，起舞。
陈安如同泥塑木雕般僵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唯有纷乱的念头如潮水般涌来：
柳树化作人形？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飞快扫过道人身上那件绿袍，只见袍服上隐隐流动的暗色纹路，那些蜿蜒蜷曲的形态，与院外枯柳枝条的纹理何其相似！
为何要拜我为师？他猛地想起自己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将洗漱、洗碗后的清水随意泼洒在柳树根旁，偶尔也会修剪一下过于杂乱的枝条……“难道这些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甚至带着几分无心的举动，在这方奇异的天地里，竟阴差阳错地成了所谓的‘点化’之功？”
既然已经修炼成精，拥有如此神通，这般郑重其事、引动天地异象的跪拜，想必是这个陌生世界里表达最高敬意的礼仪规矩吧？
他强行压下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带着几分不确定的惶恐说道：“快……快请起来！我……我如何当得起你这般大礼！”
杨眉闻言，缓缓抬起头来，他的眼眸深邃，注视之下竟仿佛有璀璨的星河在其中缓缓流转，蕴含着无尽的智慧与沧桑：“师尊日常洒扫之水，内含混沌生机；举手修剪之劳，暗合生长之道。
此恩德如同再造，重于山岳，弟子杨眉，永世铭记于心！”言毕，他恭敬地抬起手掌，掌心之上托起一点温润的碧绿色光团——那光团虽小，却凝聚着无比精纯的生命气息，正是他身为柳树化形后所残留的一丝本源灵种，光华内敛柔和如朦胧月色，在清晨的薄雾中静静流转，散发着神秘而诱人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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