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俯身检查多多的状况,它浑身沾满干涸的墨绿色蟑螂汁液与灰尘,毛发纠结成块,却依旧警惕地扫过车内每一处,像在排查潜在威胁。出乎意料的是,这只对陌生人向来戒备极强的细犬,此刻竟迈着试探的步子,走到操作控制台旁的薛老师身边,用湿润的鼻子轻轻嗅了嗅他的防护裤腿。
薛老师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蹲下身,没有贸然伸手触碰,只是与多多平视,声音温和得像春风拂过:“好漂亮的细犬,肌肉线条流畅,眼神专注锐利,有受过专业训练吗?”
我心头猛地一震——细犬本就属于小众猎犬,在国内并不常见,他竟能一眼辨出品种与用途,绝非普通人。
多多似是听懂了夸奖,尾巴竟轻轻摇了摇,主动伸出舌头,舔了舔薛老师戴着手套的手。这一幕让所有人都僵在原地,连呼吸都慢了半拍:周楠捏着绷带的手骤然顿住,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顾铭更是张大了嘴,喃喃道“这狗……居然会主动示好?”要知道,当初我们见面时,多多可是对着他们低声咆哮,警惕戒备。如果,不是他女儿……
薛老师看了我一眼笑了,从储物柜里拿出一块真空包装的肉干,撕开后递到多多嘴边。多多毫不客气地叼过咽下,还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腿,一副亲昵依赖的模样。
“它好像很喜欢你。”不知道是否错觉,我觉得他看我那一眼后笑的似乎意味深长。忍不住开口,语气里满是讶异。
“动物比人更纯粹,它们能精准感知到善意。”薛老师站起身,摘下手套,露出一双干净却布满细小伤痕的手,“我以前也养过一条狗,只是没它这般威风。”
或许是多多的亲近打破了最后一层隔阂,薛老师变得格外善谈。他给我们每人倒了杯温热的白水,靠在吧台上,缓缓讲述起他的发现:“你们一定好奇,外面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他望向窗外的绿色蘑菇云,眼神复杂难辨,“它并非人为造物,而是大自然沉眠亿万年的古老造物,我称之为‘深层休眠真菌’。它一直藏在地下深层土壤与岩层中,直到最近的极端气候变化与频繁地质活动,才将它唤醒。”
他自嘲地笑了笑:“作为生物老师,政府撤离时我选择留下,并非固执,而是源于好奇胜与恐惧。前段时间连续一个多月暴雨后,天晴后我意外的发现了它的踪迹。后来利用学校的化学实验室,我开始持续观察分析——它并非无意识破坏,而是在遵循古老的生存法则:改造环境,扩张领地。”
我忍不住追问:“那它为什么怕太阳?”
“这是它进化的取舍,也是致命的阿喀琉斯之踵。”薛老师推了推眼镜,解释道,“为适应地下高压无光的极端环境,它进化出极强的分解同化能力,代价却是细胞结构彻底丧失对紫外线的抗性,就像终生不见天日的洞穴生物。所以它只能在雨后湿度最大、阳光最弱的黎明前,进行孤注一掷的扩散。”
他转向我,眼神中透着几分赞许:“你很聪明,能想到用苔藓。那种共生在地衣上的苔藓,确实能分泌抑制真菌活性的物质,我的观察笔记里有记载,却没想到你能在绝境中发现并应用。”
周楠眉头微蹙,终于打破沉默:“所以你留在这里,只是为了监视它?”
“是监视,更是寻找答案。”薛老师的声音低沉下来,“我需要摸清它的规律与弱点,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放弃家园。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证明它并非无敌。”他目光扫过我们身上的伤痕与疲惫脸庞,“直到今天你们出现——你们不仅拿到了药,还彻底激怒了它,让它进行最大规模的扩散。这既是危机,也是转机。撑过24小时,太阳升起时,这片区域的孢子会被彻底净化,母体也会因能量耗尽重新休眠。”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我们本以为是无休止的逃亡,却没想到终点线近在眼前,而指引方向的,竟是这场灾难中最早的清醒者。
多多似是感受到气氛缓和,走到薛老师脚边趴下,将脑袋搁在他的鞋上,惬意地闭上了眼睛。看着一人一狗和谐相处的画面,我心中百感交集——这个世界虽已疯狂,但总有微小的信任与温暖,于废墟之上悄然抽芽。
我们不再多言,只是静静等待,等待那轮能终结所有噩梦的太阳,从地平线缓缓升起。
晨曦穿透云层的刹那,第一缕金光如淬了火的利剑劈开厚重云层,斜斜泼洒在装甲房车的玻璃窗上,折射出的细碎金斑在车厢内壁跳跃,将整夜盘踞的昏暗一点点驱散。起初只是朦胧的亮意,转瞬便铺陈开来,金色光线越发明媚炽热,将窗外疯长的草坪染成温暖的琥珀色,连远处那朵诡谲妖异的绿色蘑菇云,也在晨光中褪去大半戾气,边缘如冰雪消融般快速淡去、消散,露出了澄澈的蓝天。
我们几人几乎是同时睁眼,一夜酣眠彻底洗去了连日的疲惫,紧绷的神经全然松弛,原本苍白的脸颊重拾红润,眼神里燃起明亮的神采,宛若血槽满格的战士,重拾了一往无前的锐气。东方红缓缓站起身,活动手臂时关节发出清脆的声响,被寄生菌侵蚀的伤口已结出厚实的深褐色血痂,疼痛感消散殆尽,他握拳时手臂肌肉线条虬结,青筋微跳,全然不见昨日的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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