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她靠在半塌的帐篷金属杆上歇气——杆身沾着泥,凉丝丝地贴在后背,驱散了些燥热。手里攥着温乎的保温壶,壶身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暖得踏实。至少现在,有吃的、能烧水的锅、能充电的发电机,还有一身干爽衣服,比昨天醒时孤零零面对野狼的处境,已经好太多了。
天刚蒙蒙亮,天边泛着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鱼肚白,晨雾像淡烟缠在林间,草叶上的露珠沾在裤脚,凉丝丝地浸进布料里。周若早收拾好背包:压缩饼干塞在外侧侧袋,伸手就能摸;手摇发电机和望远镜用干净布条包着贴身放,怕磕坏;腰间系着行军锅,锅盖盖严了,避免走路时晃出声响。她深吸一口带晨露湿气的空气,每一步都踩得稳而快,脚下的腐叶发出“沙沙”轻响,在死寂的清晨里格外清晰。心里揣着渺茫却坚定的盼头:沿来时的路往回找,只要摸到公路,哪怕被破坏得再厉害,顺着大致方向,总能逃出这片大山。
还好方向感没乱,哪怕原先的小路早被植被啃得变了形——半人高的灌木枝横七竖八地挡道,枝条沾着晨露,扫过裤腿时留下湿痕;腐叶下的碎石硌得靴底发疼,偶尔踩松动的石块,脚踝晃得发麻,她都及时攥着旁边的草茎稳住;连记忆里那棵歪脖子松树,都被泥石流冲得斜斜靠在山坡上,树干沾着厚厚的黄泥,可凭着残存的路线印象,再顺着山坡的缓急、辨认被人踩过的草叶痕迹,还是一步步摸到了营地方向。
只是当营地的轮廓撞进眼里时,她猛地顿住脚步,呼吸都沉了,像被钉在原地。比昨天远远瞥见的更惨烈:三顶帐篷只剩残破的帆布,有的被撕成细条挂在断树桠上,晨风吹得它们乱晃,像褪了色的残幡;满地都是扭曲的银色金属支架,有的被掰成直角,有的断成两截,混着糊满泥的罐头盒、变形的塑料瓶,乱糟糟堆在泥里;原先垒得整整齐齐的石头灶台被整个掀翻,石块滚得四处都是,最远的竟到了十几米外,只剩半截焦黑的铁锅嵌在泥里,锅底还沾着没烧尽的木炭,哪还有往日大家围坐吃饭的热闹?
她没敢多停留,怕乱了心神,抬手拨开挡路的灌木枝,踩着松动的碎石爬上旁边的小土坡——土坡不算高,却因雨水浸过而格外泥滑,好几次脚下打滑,她都死死攥着坡上的草根稳住身子。站到坡顶时,胸口因爬坡而发喘,她稳住晃悠的身子,摸出望远镜,指尖还因刚才的攀爬而发颤,调焦两次才对准远处的公路。当那片狼藉彻底映入眼帘时,一口冷气差点让她握不住镜筒,手指一松,还好及时攥紧了镜身。
公路竟也被泥石流波及了!原本平整的路面被撕开三道大口子,最大的一道足有三四米宽,泥浆混着大小石块堆成半人高的土丘;路边的灰色水泥护栏,被巨石撞得弯成了麻花,有的从根部断裂,歪歪扭扭地插在泥里,护栏表面还沾着刮下来的沥青碎块。周若盯着镜里的狼藉,后背唰地冒起一层冷汗,手脚瞬间浸了凉意——原来泥石流的范围,比她想的广得多,营地不过是灾难的边缘。她们能从营地里及时逃出来,没被埋在冰冷的泥浆里,真是万幸中的万幸,差那么一点,就会和这公路、营地一样,永远留在这片死寂里了。
可望着望远镜里那片触目惊心的狼藉——公路被生生撕成支离破碎的残片,裂口处的水泥翻卷着,像淬了冷光的刀刃,尖锐得能划破空气;半人高的乱石堆黑沉沉横在那里,像座冷硬的障壁,大些的石块上还凝着暗红的泥痕,像灾难未干的血痂——她攥着镜筒的手缓缓垂下,指节泛着青白,指腹因先前用力而压出红痕,金属镜筒的冰凉还黏在掌心,像攥过一块刚从冰潭里捞起的铁,寒意顺着指尖一寸寸往心里渗,冻得人发紧。
心里那点“沿原路返回找公路”的笃定,原先像簇攥在掌心的小火苗——哪怕独自面对野狼的獠牙、营地的死寂时,都凭着这簇光撑着劲,连夜里蜷缩时都在默念路线——此刻却被眼前的景象兜头浇了盆冰水,“滋啦”一声,连点烟烬都没留住,只剩指尖残留的凉意,和心里空落落的慌。
原计划里的每一步都踩着清晰的念想:顺着来时队伍踩出的浅痕找公路,公路旁的护栏哪怕断了,也能辨出大致方向;哪怕走得慢些,踩着柏油路面总能摸到山外;她甚至偷偷盼过,或许能在公路边捡到同伴落下的水壶、记号,或是撞上折返的救援车——可现在,这些念想全成了泡在泥里的泡影,一戳就碎。
路早被泥石流啃噬得连一丝原有的轮廓都辨不出:原先的车道线埋在半干的泥里,只剩隐约的白痕;路肩石被冲得不知所踪,只剩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口,陷坑里泛着黑沉沉的浑水,瞧不见底;横亘的巨石更不必说,最小的都得她弓着腰费力攀爬,大的竟像座矮墙,凭着她脚上那双磨平了纹路的登山靴、手里那根细弱发颤的断枝登山杖,连靠近都要小心翼翼,更别提闯过去了。
风卷着断枝的声响掠过耳畔,裹着山间的湿冷,吹得她额前的碎发乱飘,也吹得坡下营地的帆布碎片轻晃——那半块挂在断树桠上的蓝帆布,像垂着的破幡,无声地晃着,满是被抛弃的狼狈。她望着坡下死寂的营地:歪扭的金属支架上还缠着半块沾泥的帐篷布,糊了泥的罐头盒滚得满地都是,嵌在泥里的半截铁锅,锅底还凝着黑褐色的锅巴,全是灾难留下的残局;又猛地回头,瞥了眼晨雾里若隐若现的毁路,那片狼藉像张沉默的巨口,悄无声息就吞掉了她唯一的出路。
心一点点往下沉,像坠着块浸了水的石头,沉得发慌,连呼吸都觉得发闷——胸口像被什么堵着,吸进的风都带着土腥味,呛得人嗓子发紧。
原路彻底走不通了,她只能另寻出路。可这茫茫大山里,参天古树遮得天光都透不进来,藤蔓像绞缠的麻绳缠着断枝,没被人踏过的深草里,不知藏着蛇虫还是陷坑;除了那条被毁的路,她又能往哪儿去?
东边是更密的林子,西边是直削的坡崖,南北两头全是望不到头的树影,每一条“路”都藏着未知的险,她连方向都辨不清,生路更是摸不着半点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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