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却摆摆手,笑着岔开话题,语气轻快:“嗨,天儿的事咱管不着,也想不透,操心也没用。你快看我给你们带啥好东西!”
我这才顺着她的手细看竹篮——刚才光顾着说话,没留意,这会儿一瞧,篮子都快被苹果撑得冒尖了,底层垫着软乎乎的旧报纸,防着磕坏。个个头大饱满,粉红果皮泛着匀净光泽,还沾着星点没干的晨露,阳光一照,亮闪闪的像撒了碎钻;连空气里都飘着清润果香,甜丝丝的,闻着就嗓子发馋,光看着就知道咬一口准是甜脆多汁,汁水能顺着下巴淌。
“咱们别墅区里,好些没人住的院子荒着,里头果树倒长得旺,”老板娘弯腰把篮子轻轻放石凳上,动作轻得怕碰坏苹果,语气里藏着雀跃,“尤其那几棵苹果树,你没瞧见,枝头压得弯弯的,都快坠到地上了,树枝都得用木棍撑着,不然准断。果子结得密密麻麻,青的红的挂了一树,我早盯着了,天天遛弯都要去瞧两眼,就等熟透。前儿摘了几个尝,咬一口,甜得直齁嗓子,汁水顺着下巴淌——我们家先吃了鲜,这篮特意给你和你姐摘的,快拿一个尝尝。”
说着,她直起身,眉眼弯成月牙,带着点亲昵调侃,伸手拍了拍我的胳膊:“我说你最近怎么不常来我家坐?原是把心思全扑在这地里了,这么大活儿也不言语一声!早知道,我早过来搭把手,省得你一个人累得满头汗,连口水都没人递。”
老板娘的话落进耳朵,像阵温风扫过心尖,那点因藏着秘密而紧绷的神经,忽然就松快了——原来她就是闲时溜达过来瞧瞧,看我这几天没串门,猜我忙着活计,压根没别的弯弯绕,全是实打实的热心肠,连我少去几次,都记挂着要不要帮忙。
我低头捏着手里的毛巾,布料浸着汗,潮乎乎的,指尖蹭过上面洗得发白的纹路,忽然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是不是自己太草木皆兵了?自从上个月发现身体不对劲,就总提心吊胆——搬五十斤大米,原以为得费老大劲,谁知轻轻松松举过头顶,吓得我赶紧轻放;夜里起夜,能听见楼道里老鼠的“咯吱”声,清晰得像在耳边,连老鼠跑过水泥地的细碎声响都听得明明白白;前几天胳膊被树枝划了道两指宽的口子,流了点血,原以为得结痂好几天,结果隔天就愈合了,连疤都没留,只留道浅印,过两天就没了。力气、敏捷度、感知力、听力,全比以前强了不止一倍,这些没法对人说的异样,像块滚烫的小石头压在胸口——既怕露馅被当怪物,更怕连累姐操心,便下意识地和她们拉开距离,连常去她家唠嗑、蹭凉茶、听她讲小区闲事的习惯都断了。
其实也清楚,老板娘向来热心肠,见谁都带笑,以前街坊邻里有难处,她总第一个凑上去。这么个实在人,哪会琢磨那些有的没的?可心里那点顾虑总消不了——秘密这东西,就像埋在土里的菜种,安安稳稳的,多一个人知晓,就多一分被碰翻、被惊扰的风险。一旦说出口,就再也由不得自己把控,谁知道会不会引来麻烦?会不会让姐跟着担惊受怕?
这么想着,我抬头冲老板娘笑了笑,眉眼舒展开,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些。顺手从篮子里挑个最红的苹果,在衣角上蹭了蹭表皮细灰——衣角布料粗糙,擦得苹果表面泛出更亮的光,凉丝丝的触感顺着指尖浸过来,驱散了不少暑气。
“看你说的,哪能麻烦你?”我把苹果举到鼻尖闻了闻,果香更浓了,笑着道,“我一个人也没啥事,正好活动筋骨,把地翻完。回头种点小油菜、生菜这类速生的,十来天就能冒芽,等收了头茬,先给你送过去尝鲜——总不能老等楼顶暖房的菜,现在不比以前,多种些菜吃不完,晒干了储存起来。”
又随口唠了两句家常,敲定这周末空了凑在一块儿吃顿便饭,老板娘便拎起竹篮转身——篮里还剩几个苹果,晃悠悠的,随着她的步子轻撞篮壁。我站在地头望着她走,看她踩着地上翻涌的热浪往自家楼栋去,白衬衫的衣角被风掀得轻晃,沾着点路边野草的碎影,直到那身影拐进单元门,才缓缓收回目光。
一抬眼,就瞧见猫咪“妹”趴在不远处老杨树的粗枝上——前爪蜷在胸前,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枝桠,金绿的眼瞳半眯着,瞧着懒怠,眼底却没半分松弛,正低头斜睨着地面,目光落的方向,恰好是老板娘离去的那条路。
低头时,脚边忽然蹭过来一团温热——细犬不知从哪片草丛钻了出来,鼻尖上还沾着片嫩草碎渣,湿漉漉的,耳朵紧紧贴在脑后,身子却绷得发紧,四条腿站得笔直,直勾勾盯着老板娘消失的楼栋口,喉咙里滚出极轻的呜咽声,细得像根线,裹着点不易察觉的戒备。
其实早留意到了。刚才老板娘来的时候,细犬压根没敢往这边凑,远远缩在绿化带的深草里,只露个毛茸茸的脑袋,黑溜溜的眼睛隔着草叶往外探,连尾巴都不敢摇;“妹”更是精,老早便弓着腰蹿上了老杨树,蜷在枝繁叶茂的荫凉处,连平日里震得凉席发颤的呼噜声都敛了,静得像团贴在枝叶间的影子,只偶尔抬眼,用那双通透的眼扫过来一眼,没半点声响。
它们竟能揪出我藏在笑意里的那点警惕——对外人不敢全然卸下心防的戒备,所以才跟着有意无意地保持着距离,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漏了半点动静。
蹲下身,指尖轻轻蹭过细犬耷拉的耳廓,软乎乎的绒毛里还带着点草叶的潮气。抬头又望了眼树上的“妹”,它似是察觉到我的目光,尾巴顿了顿,眼瞳微微一缩。风卷着地里的土腥味吹过来,混着点草木的涩气,说不清的异样缠在鼻尖。这难道……是它们也跟着这反常的天地,悄悄起了变化,在进化?连人心底那点藏不住的戒备,都比从前敏锐了不知多少?
风卷着草叶掠过脚踝时,才猛然惊觉——原来不知不觉间,我、细犬,连懒怠的“妹”,都在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天地节律里,悄悄跟着进化了。
可……姐姐呢?
指尖还停在细犬软乎乎的耳廓上,心里猛地一沉。它们能跟着我的戒备绷紧神经,能凭着本能感知天地间的反常,可姐姐向来温软,连夜里听着虫鸣都怕吵,她那双总含着暖意的眼睛,能跟上这悄无声息的变化吗?她会不会……还像从前那样,对周遭的危险毫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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