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命运的剧本,总比我想的“精彩”。开学没几天,我就被教务处里的身影惊得差点掉了书包——坐着的竟是我姨夫!他是母亲的姐夫,我们家亲戚里的“传奇”:国家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在这小城里,算是真·天之骄子。他清瘦挺拔,总穿件熨得平整的白衬衫,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温温的,说话语速慢,每一句都透着股书香气,像泡得刚好的茶,淡却有回甘。没事时,他就坐在办公室摆棋盘,黑白子落得轻,却每一步都稳,围棋、象棋,没几个老师能赢过他。
如今回头想,高中那几年,竟是我这辈子最踏实的快乐。姨夫从不对我念“学习多重要”“要努力”的陈词滥调,也从不用“对得起父母”逼我。清晨在食堂碰见,他端着粥碗,只问“宿舍冷不冷?记得加件厚衣服”;晚自习后在操场撞见,他正散步,会放慢脚步,聊两句食堂的馒头新不新鲜,甚至提一嘴“上次你说的古龙,他笔下的江湖,其实藏着人心”——他竟记得我随口提过的话。
可就是这样不催不逼的姨夫,让我打心底里怵。那不是怕挨骂的慌,是种“不敢糊弄”的忐忑。他看我的时候,眼神温温的,却像能看透我上课想走神、作业想敷衍的小九九。有次我把武侠书藏在课本下,刚翻两页,就想起姨夫坐在办公室看围棋谱的模样——指尖轻敲桌面,神情专注,那股子认真劲儿,让我莫名就把书塞回了抽屉。他越云淡风轻,我心里的愧疚就越重,总怕在他眼里,看到半点“这孩子没上心”的失望。
就这么着,我开始笨拙地上进。上课不再盯着窗外的麻雀,会试着把老师写的公式抄得整齐;晚自习不再摸藏起来的小人书,会对着错题本琢磨半天,哪怕还是不懂,也逼着自己看。最后,我终究没考上父母盼的本科,只拿到了一所大专的录取通知书。
拿到通知书那天,父母长舒一口气,脸上有遗憾,更多的是“总算熬过来了”的解脱。我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的槐树,忽然觉得,那个仗剑走天涯的梦,虽远了,却不是白做的。姨夫没教我怎么解数学题,却教我怎么对着自己的日子——不糊弄,不辜负,哪怕走得慢,也得踏实。
原来人生的“道场”,从不在远方的硝烟或江湖里,就在眼前的每一步里。这份被无声滋养的成长,比起一张名牌大学文凭,更像揣在怀里的底气,陪着我,做一个普通却不敷衍的沈默。
而如今,我又面临着人生选择,当世界早已不是旧时模样,我和姐姐所面临的,已不再是遥远的梦想或琐碎的日常,而是最原始、最尖锐的命题——如何在这片被彻底颠覆的土地上,继续呼吸。
生存,这两个字像烙印一样刻进了我们的骨髓。我们曾以为能吞噬一切的酷热,将柏油路烤化成糖浆的烈日;我们曾以为能冲刷万物的暴雨,让大地沦为泽国的洪流……那些末日般的景象,我们都曾亲身走过。当最初的惊骇与绝望褪去,一种近乎麻木的坚韧取而代之。我们学会了在废墟中寻找食物,在变异的植被间辨认方向。环境的异变,从最初的无法接受,到如今,也成了我们必须面对和适应的日常。
可然后呢?
这个念头总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的内心。这场疯狂的演变,究竟是一场没有终点的马拉松,还是终有抵达彼岸的一天?当那些疯长的藤蔓和奇异的生物占领了每一个角落,当新的生态链达到某种诡异的平衡,这个世界,会就此稳定下来吗?还是说,这仅仅是另一场更剧烈异变的前奏?
在这片被遗忘的广阔区域里,难道只有我们吗?我不止一次地这样想。当初那场仓皇的大撤离,像一阵狂风,卷走了绝大多数的生命。但风中,是否也遗漏了一些像我们一样,或固执、或无奈的沙砾?在这片死寂的城市废墟与疯长的荒野之间,是否还有其他幸存者的眼睛,在黑暗中与我们一同凝视着这个陌生的世界?他们,是敌是友?人数是多,是少?
又或许,还会有像老板娘她们一样,因为某些原因,从政府安置点,又偷偷返回来的人!当面对面目全非的家园时,是否像老板娘她们有勇气面对,面对危险于生存压力时,能保持本心吗?!
那,外界的世界有变化吗?国家政府又会怎做!定是,会派人进来,调查解决问题。可是要多久?
那,这片被诡异植被隔绝的区域之外,世界又是何种光景?那些我们曾经熟悉的繁华都市,那些依旧在新闻里播报的国家,它们是否也在这场全球性的异变中风雨飘摇?还是说,那里依旧灯火通明,秩序井然,仿佛我们所在的这片土地,只是一个被遗忘的、孤立的梦魇?
我们固执地相信,那个我们称之为“国家”的庞大机体,绝不会坐视不管。它就像一头沉睡的巨兽,或许反应迟缓,但它的脉搏终将苏醒。它一定会伸出它的巨手,派遣那些身穿制服、训练有素的人员,穿越这片危险的无人区,来调查,来解决问题,来带回我们这些被遗弃的子民。这个信念,是我们在这片孤岛上赖以为生的最后一口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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