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者……不可得兼乎……」
它开始思考这个矛盾，这本身就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然而，就在沟通似乎取得一丝进展时，艾拉突然感到一阵毫无预兆的、强烈的“晕眩”与“剥离感”。
这种感觉并非生理上的，而是意识层面的。仿佛她与“共振透镜”的连接，以及通过透镜与生态意识保持的微弱感应，被某种外来的、极其高频且冰冷的规则波动“擦过”。这波动一闪即逝，却让艾拉的意识像被寒风吹过的烛火般剧烈摇曳，与生态意识的连接瞬间中断。
“艾拉！你怎么了？”林岚立刻发现异常，冲上前扶住几乎从座椅上滑落的艾拉。
艾拉脸色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太阳穴处的血管突突直跳。“不知道……突然……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意识。很冷……很快……不是火星地下的……是从外面来的……”
几乎是同时，监听站内监测火星全球规则背景的仪器，记录到了一次极其微弱、但覆盖了整个星球的、同步的规则背景“震颤”。其强度比艾拉感受到的要低好几个数量级，若非专门针对全球尺度的精密监测，根本无法发现。震颤的波形尖锐而短暂，与已知的任何火星地质活动或太阳风扰动模式都不匹配。
更令人不安的是，数分钟后，深层传感器传回数据：地下“规则培养腔”内，“幼芽”的生长活动出现了短暂的、明显的“加速”，其内部规则结构的复杂度在几分钟内跃升了一个台阶，随后才恢复到此前的增长速率。而生态意识通过共鸣水晶传来的意念，在经历了短暂的、茫然的停滞（对应艾拉连接中断的时刻）后，突然变得更加“活跃”和“急切”，仿佛被注入了某种“催化剂”。
「规则……在……流动……新的……‘可能性’……」 生态意识的意念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兴奋与探索欲，但其中似乎也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对原有“优化”路径的“强化”。它似乎将这次莫名的规则“震颤”，解读为了某种有益的“环境刺激”或“信息流入”，并立即将其融入了对“幼芽”的创造引导中。
林岚看着这些几乎同时发生、却又似乎相互关联的异常数据，心中警铃大作。火星内部的变化，显然与外部那转瞬即逝的规则波动有关。那波动是什么？来自哪里？与小行星带正在进行的测试有关吗？
她立刻将情况汇报给了圣殿。
圣殿指挥中心，傅承聿同时收到了来自小行星带“测试成功，现场清理中”的报告，以及来自火星的“突发异常情况”简报。
起初，这两件事似乎并无关联。直到威廉姆斯团队在事后分析“无声试刀”的全部数据时，注意到了那位谨慎的工程师提交的、关于边缘节点集群规则惰性瞬时波动的记录。
“这个波动……”威廉姆斯调出频谱分析，眉头紧锁，“发生的时间，精确对应‘悖论之种’触发后的逻辑模块内耗峰值期。虽然强度极低，但它呈现出的规则结构特征……非常奇特。”
进一步的深度分析揭示，这缕微弱的波动，并非“悖论之种”的直接泄漏，也非“反应笼”屏障的失效。它更像是由“悖论之种”在模拟逻辑环境中引发内部冲突时，产生的某种极高频的、规则层面的“逻辑应力波”。这种应力波绝大部分被“反应笼”和“茧”的网络吸收消弭，但可能有一缕极其细微的“谐波”或“余震”，以某种难以预料的方式，穿过了多重屏障的微小“缝隙”（或许是不同屏障规则频率间的共振节点），逸散到了外界。
这缕逸散的应力波能量层级低到可以忽略不计，几乎不可能被任何常规探测器捕捉，更别提跨越星际追踪。但问题是——它的规则频率和结构，经过比对，与火星报告的、那导致全球规则背景“震颤”和艾拉意识受冲击的波动，高度相似。
“这不可能……”索雷斯博士看着比对结果，难以置信，“能量衰减模型显示，即便有一缕波动逸出，在抵达火星之前，就该被宇宙空间本身的规则阻尼消耗殆尽，或者弥散到无法辨识。除非……”
“除非它搭上了‘便车’。”威廉姆斯脸色阴沉地接话，调出了另一组数据——那是“长影”观测项目之前报告过的、太阳系周边规则背景的微弱扰动记录，其中包含了“归墟”引爆和火星“终极共鸣”的遥远余波特征。“我们的空间，并非绝对均匀的‘真空’。之前大规模规则事件留下的、极其微弱的规则‘褶皱’或‘通道’，可能依然存在。这缕应力波，可能恰好激发了或沿着某条我们未知的、连接小行星带与火星区域的、残存的规则‘捷径’或‘共振腔’传播了过去。”
这个推论让所有人背脊发凉。“无声试刀”的行动，其核心要求就是“寂静”与“隔绝”。他们自以为做到了，却可能在最微观、最意想不到的规则层面，留下了一丝痕迹，并且这丝痕迹还通过宇宙本身的“记忆”，影响到了遥远的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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