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京郊还浸在浓雾里,李家庄的田埂上结着层薄霜,踩上去“咯吱”响,霜粒沾在裤脚,走两步就结成细冰碴,凉得钻进袜子。沈砚蹲在红薯苗床前,指尖轻轻拂过淡紫色的嫩叶——叶片上沾着的露珠滚进泥土,叶脉清晰得能数出纹路,是长势正好的样子。他刚松口气,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老栓举着个破斗笠跑过来,脸涨得通红,破斗笠的竹篾都断了两根:“沈公子!不好了!王二嫂家的苗被人拔了!还留了张黄纸,说红薯是‘北狄邪物’,种了要遭天谴!”
沈砚心里一沉,跟着张老栓往王二嫂家的地跑。刚拐过田埂,就看见半亩苗床被翻得乱七八糟,嫩绿的红薯苗散落一地,有的根须都被扯断,沾着湿泥。泥土里插着张皱巴巴的黄纸,上面用炭笔写着歪歪扭扭的字:“此苗引灾,速拔免祸”,笔画里还混着草屑,显是仓促写的。王二嫂坐在地埂上哭,手里攥着根没拔完的苗,指甲掐进掌心,泥土混着眼泪往衣襟上蹭:“沈公子,这可怎么办啊?昨天就有人说,种红薯的农户要被抓去充军……我家娃还等着收了红薯上学堂呢!”
“哭有什么用?”柳云舟扛着长枪跑过来,铠甲上的霜粒被风吹得往下掉,“肯定是宁王的人搞鬼!我这就带护庄队的弟兄去抓奸细!”他说着就要往庄外冲,枪尖差点戳到旁边的稻草人,却被沈砚一把拉住。
“别冲动。”沈砚捡起地上一根还没蔫的红薯苗,根须上还沾着湿泥,赶紧递给张老栓,“先把苗栽回去,用温水浇根,根须没断的还能活。至于谣言,光抓奸细没用——农户心里的恐慌没消,今天拔王二嫂的苗,明天就可能拔别家的。”
柳云舟挠了挠头,收住脚步,枪尖往地上一顿,扎出个小坑:“那怎么办?总不能看着他们造谣吧?我昨晚还跟护庄队的弟兄说,要把苗床盯紧了,结果还是出事了,都怪我……”
“不怪你。”沈砚拍了拍他的肩甲,铠甲的冰凉透过指尖传来,“你先带弟兄们在庄里巡逻,重点盯着苗床附近的树林,别让别有用心的人再钻空子。我去晒谷场煮红薯,让大家亲眼看看,这‘邪物’到底能不能吃。”
柳云舟眼睛一亮,扛起长枪就往护庄队的住处跑,脚步比平时快了不少——他昨晚还在担心自己只会添乱,现在终于有正经活干,腰杆都挺得直了些,路过农户家时,还特意放慢脚步,想让人家看看自己的样子。
沈砚刚把陶锅架在晒谷场的火堆上,就见十几个农户围了过来,手里攥着红薯苗,脸上满是犹豫。一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站在石碾上,嗓门洪亮得震得火堆里的火星直跳:“我表哥在县城当差,今早偷偷给我捎信,说沈公子是‘北狄细作’,种红薯是为了给北狄人引路!这苗咱们不能种,不然官府来了,咱们全家都得被发配!”
“就是!”旁边个穿补丁袄的农户跟着附和,手里的红薯苗都快捏断了,“昨天王二嫂家的苗被拔了,今天就该轮到我们了!不如趁早拔了,省得惹麻烦——去年冬天,城西的李家庄就是因为种了‘外来作物’,被官府烧了地,男人们都被抓去修城墙了!”
沈砚没急着反驳,只是往陶锅里添了瓢水,盖上锅盖。热气很快从锅盖缝里钻出来,裹着红薯的甜香飘向人群,瞬间压过了议论声。“大家静一静。”他掀开锅盖,金黄的红薯在沸水里翻滚,表皮渐渐裂开,露出软糯的内里,“说红薯是‘邪物’的,先尝尝这‘邪物’;说我是细作的,看看这红薯能不能当‘引路信号’——总不能北狄人是闻着甜香来的吧?”
农户们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动。张老栓第一个走过来,伸手就捏了块红薯,烫得他直甩手,却还是咬了一大口,甜香在嘴里散开,他眯起眼:“好吃!比蒸土豆还甜!这要是邪物,哪有这么好吃的邪物?我活了五十岁,就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
有了张老栓带头,农户们立刻围上来,陶锅里的红薯很快被抢光。刚才站在石碾上喊得最凶的汉子,也捏了块红薯,嚼着嚼着,脸就红了,把剩下的半截藏进怀里:“沈公子,是我糊涂,听了外人的瞎话……我表哥那人,去年欠了赌坊的钱,说不定是被人收买了才造谣的。”
“不怪你。”沈砚笑着摆手,从怀里掏出张折好的纸,展开铺在石碾上——上面画着红薯的亩产对比图,用炭笔标着“试种两亩,收粮十二石,亩产六石”,旁边还画着小麦的亩产“一亩两石”,对比鲜明,“大家看,这是去年冬天我在庄后试种的记录,有张老栓、王二嫂他们作证。红薯亩产是小麦的三倍,今年种了,秋天就能收粮,冬天就不用靠挖野菜度日。至于‘细作’的说法,我是锦衣卫佥事,皇上亲自封的农政特使,腰牌还在这儿,要是细作,皇上能让我推广红薯,帮百姓解决粮荒吗?”
他掏出锦衣卫腰牌,铜制的牌子在阳光下闪着光,上面“从五品佥事沈砚”六个字清晰可见。农户们看着图纸上的数字,又摸了摸腰牌的纹路,脸上的恐慌渐渐散去。王二嫂擦了擦眼泪,站起身就往自家地跑:“沈公子,我这就回去把苗栽好!谁再敢拔,我就拿锄头跟他拼命!我家娃还等着红薯成熟,去学堂认‘红薯’两个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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