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五十,一声刺耳欲聋的金属哨音如同丧钟,精准地敲碎了窝棚里短暂的、充斥着噩梦的寂静。
“起来!猪猡们!上工了!”山猫那破锣嗓子在门外响起,伴随着用棍子敲打窝棚支柱的哐哐声。
窝棚里顿时一阵痛苦的呻吟和混乱的窸窣声。工人们像被鞭子抽打的牲口,麻木而迅速地爬起身。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咳嗽声。楚青天睁开眼,一夜的警觉让他几乎没怎么睡,但身体依旧保持着状态。他跟着人流挤出恶臭的窝棚。
冰冷的晨雾弥漫在院子里,比灰堤镇潮湿黏腻得多,带着一股硫磺和铁锈的混合怪味。几十个同样面色灰败、眼神空洞的工人从各个窝棚里钻出来,沉默地排成歪歪扭扭的队列。几个像山猫一样的监工,提着棍子和砍刀,骂骂咧咧地清点着人数。
“你!新来的!去那边领家伙!”山猫指着楚青天吼道。
队列尽头,一个老监工守着一堆破烂的矿镐、铁锹和藤条筐。楚青天领到了一把镐头木柄已经开裂的矿镐和一个边沿破损的藤筐。工具上手沉重冰凉,带着前主人留下的模糊血渍和泥污。
没有早饭。队伍在监工的驱赶下,沉默地走出院子,沿着一条被重型车辆碾压得稀烂的泥泞土路,向山谷深处进发。
路越走越窄,两侧的崖壁愈发陡峭,仿佛要挤压过来。空气中那股硫磺味越来越浓,还夹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淡淡的甜腥气,令人头晕目眩。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和机械的轰鸣,地面都随之微微震动。
大约走了半小时,一个巨大的、如同地狱入口般的矿洞出现在眼前。
三号矿坑。
洞口高达十几米,像是被巨兽啃噬出的伤口,裸露着黑黢黢的岩壁。铁轨从洞口深处延伸出来,几辆锈迹斑斑的矿车停放在旁。洞口上方用粗大的原木勉强做着支撑,看起来摇摇欲坠。旁边竖着一块歪斜的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触目惊心的“三号坑”,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注意塌方”,旁边画着一个骷髅头。
“老规矩!两人一组!清理西面岔洞的塌方碎石!今天必须打通!谁他妈偷懒,中午就别吃饭了!”刀疤脸不知何时出现了,站在一个高处,挥舞着砍刀咆哮着。他脸上还带着昨晚匆忙离去时的戾气。
监工们开始像分拨牲畜一样给工人分组。楚青天被和一个沉默寡言、身材矮壮的中年汉子分在一起。那汉子皮肤黝黑发亮,手指关节粗大变形,看了楚青天一眼,没说话,只是扛起铁锹,示意他跟上。
走进矿洞,如同一步踏入黑夜。仅有几盏昏黄的防爆灯挂在岩壁上,光线微弱,只能勉强照亮脚下坑洼不平、积着泥水的地面。空气更加污浊,弥漫着浓重的粉尘,呼吸一口都感觉肺叶被砂纸摩擦。深处不时传来镐头敲击岩石的叮当声、工人的咳嗽声,以及监工遥远的、模糊的咒骂声,所有这些声音都被巨大的空间吸收、扭曲,显得异常压抑。
楚青天跟着那个叫“哑巴”的工友(别人都这么叫他),沿着主坑道向深处走了近百米,然后拐进一个更加狭窄低矮的岔洞。这里的光线几乎消失,只能依靠头顶矿灯那一点微弱的光晕。
岔洞深处,赫然被一大堆塌陷下来的碎石和泥土堵死了。几根原本用来支撑的原木断裂开来,露出惨白的木茬。
“就这儿。挖吧,把碎石装筐,运出去。”哑巴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轮摩擦,言简意赅。他不再多话,抡起铁锹就开始干活,动作机械而高效,仿佛早已习惯了这一切。
楚青天也拿起矿镐,开始刨挖。岩石坚硬异常,每一镐下去都震得虎口发麻。粉尘更大,几乎让人窒息。他学着哑巴的样子,用一块破布蒙住口鼻,但效果甚微。
高强度、重复性的体力劳动迅速消耗着体力。汗水浸透了衣服,混合着粉尘粘在身上,冰冷而黏腻。监工偶尔会晃悠过来,用手电筒照一照进度,骂几句脏话又离开。
楚青天一边机械地劳作,一边仔细观察着周围。岩壁的颜色很深,主要是常见的沉积岩,但偶尔能看到一些异常深黑、闪烁着微弱金属光泽的岩层嵌在其中。他想起父亲笔记里提到的“异常矿物”、“γ射线读数超标”。
他趁监工不在,假装休息,用手触摸那些深黑色的岩层。触手冰凉,比周围岩石更加坚硬。他暗中用地质锤的尖角小心翼翼敲下一小块样本,趁装筐时迅速藏入贴身的衣袋。动作细微而迅速,旁边的哑巴似乎并未察觉,或者说根本不在意。
时间在黑暗和粉尘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沉闷的隆隆声突然从坑道深处传来,脚下的地面微微震颤,簌簌落下不少碎石和尘土。
“操!又来了!”附近有工人惊恐地叫骂起来。
“闭嘴!小塌方!死不了人!”监工在远处厉声呵斥,但声音里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哑巴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侧耳听了听动静,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忧虑,但很快又恢复了麻木,继续埋头挖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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