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她冰冷汗湿的皮肤时——
楚明昭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如同濒死的蝶翼在寒风中最后的挣扎。紧接着,她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噩梦攫住,喉咙里溢出几声极其压抑、破碎的呜咽!
“刀……假的……没开刃……”
嘶哑破碎的呓语,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深入骨髓的痛苦,极其微弱地从她紧抿的、沾着药渍的唇齿间断续飘出。
“休书……保命……符……”
“为什么……不……早……”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萧凛的心口!他托着她颈后的手猛地僵在半空!青铜面具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骤然收缩!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剧痛和一种被死死压抑的、几乎要破冰而出的绝望!
他清晰地看到,一滴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从她紧闭的眼角溢出,沿着灰败消瘦的脸颊,无声地滑落,最终没入鬓角散乱的灰白发丝中。那滴泪,仿佛带着灼穿灵魂的温度,狠狠烫在他僵硬的指尖!
巨大的窒息感瞬间攫住了他!面具下的呼吸陡然变得沉重而紊乱。那只僵在半空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微微颤抖着,仿佛承受着千钧重压。他死死地盯着那滴消失的泪痕,再看向她痛苦紧蹙的眉心,胸口内甲暗格中那二十支紧贴肌肤的箭矢,仿佛瞬间变得重如泰山,冰冷的箭杆硌得他心口剧痛!
最终,那只颤抖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沉重,轻轻落在了楚明昭冰冷汗湿的颈后。他的动作异常轻柔,小心翼翼地将她枯瘦单薄的肩膀微微托离床榻。另一只手端起粗陶药碗,碗沿凑近她干裂的唇边。
苦涩的药汁,被他用极其缓慢、极其耐心的速度,一点点渡入她口中。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她喉间压抑的呜咽和肺腑深处撕裂般的疼痛,让她的身体在他臂弯中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
他沉默地喂着药,青铜面具隔绝了所有表情,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在昏黄的灯火下,清晰地倒映着她痛苦脆弱的模样。每一次她因剧痛而颤抖,他托着她颈后的手臂肌肉便瞬间绷紧,如同磐石般提供着支撑,却又不敢施加丝毫多余的力量,生怕碰碎了她。
药汁终于见底。萧凛极其缓慢地将楚明昭放回榻上,动作轻柔得如同安置一件稀世珍宝。他拿起旁边干净的布巾,沾了温水,极其小心地擦拭她唇边沾染的药渍和额角的冷汗。
就在这时,楚明昭那只包裹着白麻布、搁在身侧的右手,极其轻微地、无意识地动了一下。指尖蜷缩着,仿佛在虚空中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
萧凛擦拭的动作猛地顿住!
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死死钉在她那只无意识蜷缩的右手上。那只手上,白麻布包裹的掌心下方,是那道被青铜残刃压出的、深红发紫的狰狞烙印!
时间仿佛在昏黄的灯火下凝滞了。棚屋内只剩下油灯灯芯燃烧时发出的极其细微的噼啪声,以及楚明昭微弱艰难的呼吸声。
萧凛沾着水渍的手指,在粗布巾上缓缓收紧。他沾满药草苦涩气息的大手,极其缓慢地抬起,带着一种跨越了百年孤寂、冲破了无数心防壁垒的决绝与沉重,伸向楚明昭那只无意识蜷缩、包裹着白麻布的右手。
指尖,在离那裹着白麻布的指尖仅有一线之隔的地方,再次停住。
昏黄的灯火跳跃着,将他高大的身影拉长,扭曲地投射在粗糙的土墙上。青铜面具冰冷地覆盖着他的面容,只留下一双深不见底、如同风暴前夕般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眼眸。那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楚明昭苍白脆弱的脸,倒映着她那只包裹着白麻布、带着狰狞烙印的手,更倒映着自己那只悬停在咫尺之遥、沾着药草汁液、指节因极度克制而微微颤抖的大手。
咫尺,却如同隔着前世冰冷的河水,隔着神武门外焚城的烈焰,隔着军功碑前那道无法逾越的、由误解与恨意铸就的深渊!
他面具下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呼吸变得异常沉重。悬停的手指,仿佛承载着千钧重负,指关节绷得死白,手背上虬结的青筋如同盘踞的怒龙。指尖的颤抖越来越明显,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向前探去,去触碰那近在咫尺的冰冷与伤痕。
就在那颤抖的指尖即将跨越那无形的界限,即将触碰到白麻布粗糙纹理的瞬间——
楚明羽翼般覆盖着的睫毛,极其轻微地、几乎不可察觉地颤动了一下。如同沉睡的蝶感知到了近在咫尺的风暴。这微小的颤动,却像一道无形的闪电,狠狠劈在萧凛紧绷的神经上!
他伸出的手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伤,猛地向后一缩!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高大的身躯瞬间绷直,如同受惊的猎豹,带着一种近乎狼狈的决绝,霍然起身!
粗陶药碗被他仓促的动作带翻,“哐当”一声掉落在夯土地面上,摔得粉碎!深褐色的药汁残渣溅开,在昏黄的灯光下如同凝固的血污。
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棚屋内显得格外刺耳。
榻上的楚明昭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扰,身体极其轻微地一颤,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依旧紧闭,但眉心却无意识地蹙得更紧,那只包裹着白麻布的右手,指关节也微微蜷缩了一下。
萧凛高大的身影僵立在原地,青铜面具冰冷地对着地上的碎片和药渍,胸膛在粗布长衫下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的伤口,传来尖锐的刺痛。他沾着药汁的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几道深陷的月牙痕。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巨大的惊悸、一种被瞬间洞穿的狼狈,以及……一丝被强行压回深渊的、沉痛到极致的绝望。
他猛地转身,灰褐色的斗篷在昏暗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带着一种逃离般的决绝,大步走出了棚屋,厚重的布帘在他身后猛烈地晃动,隔绝了内外的光影。
棚屋内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地上碎裂的粗陶片和蔓延的药渍,以及油灯灯芯燃烧时那细微的、如同叹息般的噼啪声。
黑暗中,楚明昭那只包裹着白麻布的右手,极其缓慢地、极其轻微地松开了蜷缩的指尖。仿佛刚才那无意识的悸动,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唯有她紧蹙的眉心,如同烙印般刻着挥之不去的痛苦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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