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冰冷的河水…三万七千六百四十一具肿胀发白的浮尸…野狐峪咆哮的洪水…鹰愁涧焚城的烈焰…还有神武门外,那柄架在她脖颈上、冰冷彻骨、象征着帝王无情与背叛的“斩旗刀”…那封被当着满朝文武、被萧凛亲手掷于地上、浸染了她呕出鲜血的休书…无数画面裹挟着震耳欲聋的厮杀、哀嚎、刻骨的恨意与百年孤寂的煎熬,在她濒临崩溃的意识里疯狂冲撞、撕扯!
假的?都是假的?!
一股混杂着巨大荒谬、难以置信、深入骨髓的悲怆与一种被命运玩弄于股掌的滔天愤怒,如同火山般在她胸腔内轰然爆发!喉头的腥甜如同岩浆般翻涌!
“噗——!!!”比之前更加汹涌的一大口粘稠黑血,毫无预兆地从她口中狂喷而出!如同绝望的血色烟花,狠狠溅射在身前的地面,也溅了林红缨满臂!
“殿下——!!!”林红缨肝胆俱裂,凄厉的悲鸣几乎要刺穿棚顶!她不顾一切地用身体死死箍住楚明昭剧烈抽搐、向后软倒的残躯,滚烫的泪水混合着喷溅的血污滚滚而下!
巨大的眩晕如同黑色的怒潮瞬间将楚明昭吞没!眼前彻底被猩红的血色覆盖,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急速下坠!耳边林红缨的悲鸣、棚外沙暴毁天灭地的咆哮、以及萧凛那断断续续、如同泣血般的“保命符”呓语…疯狂交织、旋转,最终都化作了那柄架在她脖颈上的、冰冷沉重的“斩旗刀”!
刀…青铜镀铁…假的…没开刃…
保命符…
“呃啊——!”门口蜷缩的萧凛也发出一声更加痛苦的嘶吼!高热彻底烧毁了他最后的防线,巨大的精神冲击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他!他布满潮红、沾满汗水和泪水的脸上肌肉扭曲,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头猛地向后一仰,彻底失去了意识,瘫倒在干草堆中,只剩下沉重而紊乱的喘息。
棚屋在沙暴的肆虐中疯狂摇晃,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沙尘如同黄色的瀑布,从缝隙处倾泻而入。羊油灯的火苗在狂风中疯狂摇曳挣扎,最终“噗”地一声彻底熄灭!狭小的空间瞬间陷入一片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混乱!只有风沙的咆哮、木梁的呻吟、沉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啜泣声,共同构成了一曲绝望的末日哀歌!
就在这吞噬一切的黑暗与混乱中——
楚明昭残存的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在濒临彻底熄灭的边缘,猛地爆发出最后一点微弱却执拗的光芒!那只被林红缨死死攥着、冰冷颤抖的右手,不知从哪里涌起一股惊人的力量,猛地挣脱了束缚!
在绝对的黑暗里,在肺腑撕裂的剧痛中,在耳边疯狂回荡的“假的…保命符…”呓语里,她沾满血污、冰冷颤抖的手,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穿越了百年恨意与迷雾的决绝,极其艰难地、却又异常精准地,摸索着伸向了身下那张残旧狼皮的边缘!
指尖,在粗糙的皮毛和冰冷的沙粒间剧烈地颤抖着摸索!
终于!
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带着熟悉棱角的物件!
那是她一直随身携带、藏于狼皮下、从未离身的——半截断裂的、通体由暗沉青铜铸造的刀尖!正是当年神武门外,那柄“斩旗刀”被崔琰党羽暗中做了手脚、在斩旗时意外崩断的残刃!是她背负百年骂名与恨意的铁证!是她午夜梦回、刻骨蚀心的冰冷梦魇!
此刻,在这沙暴肆虐、黑暗吞噬的棚屋里,在这惊世真相被高烧呓语悍然揭开的瞬间,她的指尖死死攥住了这冰冷的青铜残刃!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将其举起!
没有光。但她仿佛能清晰地“看”到它!那冰冷的触感,那熟悉的重量,那断裂处狰狞的茬口…前世今生所有的恨意、屈辱、不甘与此刻翻江倒海的巨大荒谬感,如同亿万根钢针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假的…没开刃…青铜镀铁…保命符…
“嗬…嗬…” 破碎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无法言说的巨大悲怆,从她紧咬的、沾满血污的唇齿间断续溢出。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冷汗和血污,滚烫地滑过冰冷的脸颊,砸落在紧攥着青铜残刃的手背上,也砸落在身下那张象征着守护与温暖的狼皮之上!
百年恨意,在这一刻,被这滚烫的泪水与冰冷的残刃,被那高烧中的泣血呓语,彻底…冲刷出一道深可见骨、鲜血淋漓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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