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冰冷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瞬间扫过这十张年轻而带着紧张与敬畏的脸庞。她的视线在掠过其中三人时,瞳孔骤然收缩,按在刀柄上的手猛地攥紧,指关节因用力而瞬间泛白!
为首的是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身形已见挺拔,裹着一件半旧的靛青色棉袍,但那棉袍下隐约可见的、属于草原部族特有的窄袖束腰痕迹,以及他微卷的深褐色头发、轮廓深邃的五官和那双带着戈壁风沙痕迹的浅棕色眼眸,无不昭示着他绝非大胤子民!他叫阿鲁浑,来自北戎。他的父亲,曾是北戎王帐下骁勇的千夫长,半年前在黑石隘口外的遭遇战中,被楚明昭亲率的“玄凰商卫”击溃俘虏,最终率部归降。阿鲁浑的眼神沉静,带着超越年龄的坚毅,只是当目光触及榻上那道气息奄奄的身影时,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混杂着敬畏与某种难言情绪的光芒。
紧跟在阿鲁浑身后的,是一个身形瘦小、约莫十二三岁的女孩。她穿着洗得发白的大胤普通民女布裙,小脸冻得发红,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灵动,如同戈壁夜空中的寒星。她叫乌雅,来自西戎。她的父亲曾是西戎一个小部落的头人,因不堪西戎王庭的横征暴敛,在“玄凰商卫”打通商路后,主动联系白驼城主穆罕穆德,表达了归附大胤、寻求庇护的意愿。乌雅的手下意识地绞着衣角,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但眼神却大胆地、充满好奇地打量着暖阁内的一切,尤其在看到苏妙冰冷的玄甲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
站在乌雅身侧稍后位置的,是一个沉默得如同石头的少年。他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身形精瘦,皮肤是常年生活在瘴疠之地特有的黝黑,穿着一身明显不合身的、打着补丁的大胤短褐。他叫岩温,来自南诏。他的父亲并非将领,而是一名随军巫医,在南诏王与大胤边军的一次小规模冲突中被俘。岩温低垂着头,几乎不与任何人对视,如同将自己封闭在无形的壳中,唯有那双紧握成拳、指节发白的手,泄露着他内心的紧张与一种深藏的戒备。他的脖颈一侧,隐约可见一道狰狞的、如同蜈蚣般的暗红色旧疤,那是南诏湿热丛林中毒虫留下的印记。
另外七人,则是从西山讲武堂砺锋营、乃至神都周边寒门中遴选出的少年男女。有铁匠的女儿,眼神里带着对力量的渴望;有阵亡在北境的女兵留下的孤女,眼中含着孺慕与报恩的坚定;甚至还有一个弃文从武、面容清秀却眼神倔强的寒门书生…
十人踏入暖阁中央,在距离病榻约五步之遥处停下。暖阁内空间并不算特别宽敞,此刻被炭火盆、药案、书案和肃立的人影占据,更显出一种令人窒息的逼仄。浓烈的药味、沉水香的气息、以及少年人身上带来的、属于外界风雪的清冷寒气混杂在一起。
“跪。” 林红缨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如同金铁交鸣,不带丝毫感情。
十名少年少女身体一震,没有丝毫犹豫,齐刷刷地朝着病榻的方向,屈膝跪倒在冰凉的金砖地面上。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沉闷而整齐。他们深深俯首,额头抵住冰冷的地面。
“拜师。” 林红缨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冰冷如霜。
十颗年轻的头颅,朝着病榻上那道仿佛随时会消散的身影,郑重地叩拜下去。动作不算完全整齐划一,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生涩,却透着一股发自内心的敬畏与庄重。额头触地的声音,在寂静的暖阁内清晰可闻。
就在这庄重而压抑的拜师礼进行之时——
暖阁内侧通往寝卧的厚重锦帘之后,一道小小的身影如同受惊的小兽般蜷缩在阴影里。楚念透过帘幕的缝隙,死死盯着外面跪满一地的陌生身影,尤其是那三个明显带着异族特征的少年男女。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最初的好奇迅速被一种尖锐的、如同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刺痛所取代!
师父…是她的!是那个在风雪夜里将她从野狗嘴边拖回来、给她饭食、教她握刀、让她在讲武堂有了立足之地的师父!是那个在她名字被刻上军功碑时,她偷偷摸过碑石,心里默默发誓要变得更强大、永远站在师父身边的师父!
可现在…师父身边的位置,被这么多陌生人占据了!还有三个…是敌人的孩子!
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小小的胸腔。鼻子猛地一酸,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上眼眶,模糊了视线。她死死咬住下唇,用尽全身力气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小小的身体在厚重的帘幕后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她下意识地抬手,用力抹去即将滚落的泪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神却倔强地、死死地盯着病榻上那道身影,无声地呐喊:师父…不要别人…念念在这里…念念只要师父…
暖阁中央,拜师礼毕。十名弟子依旧跪伏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等待着师尊的训示。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和楚明昭微弱却艰难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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