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凛没有立刻进来。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门口,如同融入阴影的雕像。目光——那双空洞死寂、仿佛吞噬了所有光线的眼眸——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穿透昏黄与黑暗,无声地扫视着囚室内的每一个角落,最终,沉沉地、落在了蜷缩在角落阴影里的楚明昭身上。
那目光冰冷、直接、毫无情绪,如同在审视一件死物。没有愤怒,没有惊讶,没有怜悯,只有一种纯粹的、令人灵魂颤栗的探查。一寸寸,扫过她沾满血污和尘土的脸颊,扫过她散乱的发丝,扫过她裹着破布却依旧能看出轮廓的肩背,最终,定格在她低垂头颅下、那因重伤和虚弱而显得异常单薄脆弱的颈项线条上。
楚明昭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极限!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才勉强压下那股想要蜷缩得更紧、逃离这冰冷注视的本能冲动。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目光在她颈项处停留的时间,比别处要长那么一丝!没有喉结……这个认知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尖叫!【警告!血脉拟态休眠倒计时:1时辰59分!】系统的警报无声地在她混乱的识海中尖啸。
就在楚明昭以为自己下一秒就会被这无声的压力碾碎时,萧凛动了。
他迈步,踏入囚室。
玄色的靴底踩在冰冷污秽的地砖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仿佛他整个人都没有重量。随着他的进入,那股源自“玄棺”的森然寒意骤然加剧,囚室内的温度仿佛又下降了几度,墙壁上甚至隐约凝结出细微的霜花。
他没有走向楚明昭,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这囚室里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他的目光极其自然地扫过冰冷的石壁、污秽的草垫、以及……墙角那个散发着馊臭味的破木碗。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囚室中央那片相对“干净”的空地上。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楚明昭完全无法理解的举动。
他抬起右手。那只戴着玄色贴身手套的手,骨节分明,动作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手腕微动,一件小小的物事从他宽大的袖袍中滑出,被精准地、无声地抛在了楚明昭前方三步之遥的冰冷地砖上。
“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脆响,在死寂的囚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是一个小巧的玉瓶。瓶身是温润细腻的白玉,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柔和的微光。瓶塞则是色泽深沉、纹理如血丝般缠绕的玛瑙。瓶身上,用极其精细的刀工,阴刻着一只狴犴兽首,獠牙狰狞,怒目圆睁,象征着律法与镇邪——与之前夜枭、乃至杨廷安心腹杨福所持令牌上的纹饰,如出一辙!
西域红花膏!
楚明昭的瞳孔骤然收缩!她认得这瓶子!前世在军中,只有将领级别的人物受了极重的刀剑外伤或筋骨损伤,才可能被赏赐一小瓶这价比黄金的疗伤圣药!活血化瘀,续筋接骨,更有极强的压制阴寒毒性的奇效!
他……给她这个?为什么?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警惕瞬间攫住了楚明昭的心脏。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淬毒的冰锥,死死钉在萧凛那隐于阴影中的脸上。试图从那片深不可测的黑暗中,捕捉到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然而,没有。
萧凛的脸依旧隐在逆光的阴影里,只有冷硬的下颌线透出拒人千里的寒意。他的目光平静无波地落在楚明昭脸上,声音如同万载玄冰相互摩擦,低沉、冰冷、毫无起伏,清晰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响起:
“楚参将戍边有功,此药,可镇寒毒,愈筋骨。”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却刻意加重了“楚参将”三个字。
参将?他叫她楚参将!
楚明昭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比这囚室的冰冷更甚,瞬间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知道了!他果然知道了!金殿撕衣,当众显露女儿身,纵有虎符伤疤为证,欺君之罪已定!他此刻依旧称呼她“参将”,是嘲讽?是试探?还是……那冰封的躯壳之下,属于“萧凛”的意志在某种规则下的挣扎?
巨大的屈辱和被彻底看穿的愤怒如同岩浆般在胸腔里奔涌!她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血肉。喉咙里堵着浓重的血腥气,强行压着才没有咳出来。她不能示弱!绝不能在这个亲手送她上过刑场的男人面前示弱!
“呵……”一声短促而嘶哑的冷笑,如同砂纸摩擦,从楚明昭干裂的唇间挤出。她抬起头,毫无畏惧地迎上萧凛那深不见底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惨烈而冰冷的弧度,“镇寒毒?愈筋骨?萧将军的恩典,末将……咳咳……承受不起!”她刻意模仿着男子粗粝的声线,却因重伤和虚弱而破碎不堪,更添几分欲盖弥彰的惨烈。
“这药,还是留给将军麾下……那些‘忠勇’的将士吧!”她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匕首,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和冰冷的锋芒,“比如……韩肃韩副将!将军可知,您这位左膀右臂,死得何其‘壮烈’!为了掩护末将突围,他可是……生生被那蚀心虫潮……啃噬成了一具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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