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警惕、审视、疑惑,更多的是深沉的压抑与茫然。如同被驱赶到绝境的兽群,带着一丝绝望中残存的、随时可能爆发的凶性。
“疤脸?赵大锤?”一个身材异常魁梧、左眼带着黑色眼罩的独眼壮汉推开挡在身前的半扇破门,走了出来。他声音洪亮却沙哑,像破旧的风箱,仅存的右眼锐利如鹰,第一时间锁定了站在最前方的楚明昭,目光在她单薄的身形和过于“清秀”的脸上扫过,眉头拧成了疙瘩:“这两位是?疤脸,别告诉老子你们是来串门的!这鬼地方,鸟都不拉屎!”
“张猛!少他娘的废话!”王铁柱上前一步,没好气地骂道,但语气里透着一丝旧识的熟稔,“这位是楚明,楚校尉!将军……将军出事前,特意交代过的人!”
“楚明?”张猛那只独眼猛地眯起,上下打量着楚明昭,毫不掩饰其中的怀疑和审视,“那个在烽燧堡砍翻了一队西戎狗、又在落鹰峡地宫爬出来的楚明?”他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不屑,“老子怎么瞧着像个没长开的雏儿?细皮嫩肉的,嗓子还他娘的跟被砂纸磨过似的!将军交代过?交代他什么?让这么个小子来管我们这群等死的废人?”
他的话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周围人群压抑的情绪。窃窃私语声嗡嗡响起,那些麻木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质疑和不忿。
“就是!一个毛头小子,能干什么?”
“将军……将军都没了……”
“朝廷都不要我们了,让个娃娃来有什么用?”
“看他那样子,一阵风都能刮倒,别是来骗口粮的吧?”
一个抱着孩子的瘦弱妇人更是直接哭了出来,声音嘶哑绝望:“当家的死在落鹰峡……连个尸骨都没找回来……现在……现在还要被人当猴耍吗……”
质疑、悲伤、愤怒、绝望……种种负面情绪如同无形的浪潮,瞬间将楚明昭淹没。她站在隘口的寒风中,身形单薄,仿佛下一刻就会被这汹涌的怨气撕碎。右臂的伤口在情绪冲击下传来阵阵抽痛,毒素带来的麻痹感似乎又向上蔓延了一丝。
王铁柱和赵大锤脸色难看,正要呵斥,楚明昭却抬起了手,阻止了他们。
她没有辩解,没有斥责。那双在草药汁掩盖下依旧清冽的眼眸,平静地扫过眼前这一张张写满苦难与不信任的脸。她的目光在那哭泣的妇人脸上停顿了一瞬,在那抱着木棍、眼神空洞的老兵身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回独眼张猛那张充满戾气的脸上。
“我不是来管你们的。”楚明昭开口,声音依旧是那粗粝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嘈杂的风声和议论,“我是来告诉你们,管不管你们自己,是你们的事。”
她的话出乎意料,让喧哗的人群瞬间一静。连张猛都愣了一下。
楚明昭向前踏出一步,迎着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砸在每个人的心上:“朝廷抛弃了你们。杨廷安的屠刀悬在每一个和萧将军沾边的人头上。在这里,是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等着冻死、饿死,或者被夜枭找到,像杀狗一样宰掉。”
她的话语冰冷残酷,如同剥开血淋淋的伤口,将最不堪的现状赤裸裸地摊开在所有人面前。人群中的骚动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死寂和恐惧。
“或者——”楚明昭话音一顿,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锋,扫过那些妇人、那些半大的孩子、那些虽然伤残却骨架粗大的老兵,“拿起能拿到的东西!刀,枪,棍棒,石头!让那些想把我们当狗宰的人知道,想啃下这块骨头,得先崩掉他们满嘴牙!”
“拿什么拿?”张猛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独眼里爆出凶光,猛地一指那些抱着孩子的妇人,“让她们去?让这些娘们去送死?楚明,你他娘的安的什么心?!”
“娘们怎么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声音响起,带着压抑的颤抖和一丝豁出去的勇气。是那个抱着孩子哭泣的妇人!她猛地抬起头,蜡黄的脸上泪痕未干,眼睛却死死瞪着张猛,声音尖利:“我男人死在落鹰峡!尸骨无存!朝廷不管!没人管!现在有人告诉我们还能拿起东西反抗,你张猛倒跳出来说我们是娘们?是累赘?我们除了等死,连拼命的资格都没有吗?!”
她的话像一道惊雷,炸得张猛哑口无言,也炸得人群一片死寂。无数道目光聚焦在那个瘦弱的妇人身上,有震惊,有同情,更多的是一种被压抑太久、即将喷薄而出的悲愤。
楚明昭看着那妇人,看着她怀中懵懂无知、只本能依偎着母亲的孩子,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是愤怒,是悲哀,更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她想起了母亲临终的托付,想起了沈蘅抱着襁褓中的她冲入火海的决绝背影。
“资格?”楚明昭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压下了所有的嘈杂。她缓缓抬起右手——那只被毒素侵蚀、此刻几乎抬不起来的手臂。剧烈的痛楚让她额角瞬间渗出冷汗,但她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指向山谷深处一片相对开阔、积雪较薄的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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