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烧得太厉害了！”一个苍老而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浓重的漠北口音，像是隔着厚厚的棉花，“伤口怕是……起了恶热（炎症）！得赶紧想法子退烧！”
“老葛头！你他娘的倒是快想办法啊！”刘猛嘶哑的咆哮声如同破锣，充满了无能为力的焦躁，“水！再拿些冷水来！布巾！快！”
冰冷的湿布带着刺骨的寒意，覆上楚明昭滚烫的额头。那瞬间的刺激让她在昏迷中猛地一颤，发出一声模糊的痛苦呻吟。身体本能地想要蜷缩，躲避这冰冷的侵袭，却牵动了腰腹间最深的痛处，又是一阵剧烈的痉挛。
“按住她！别让她乱动！”老葛头——堡里仅存的、粗通些跌打损伤和草药的老军医，声音急促。一双布满老茧、带着浓重药味和血腥气的手，隔着薄薄的、被汗水浸透的里衣，按在了楚明昭的腰腹位置，试图探查那处白日里被狄戎蛮兵撞伤、又经剧烈厮杀而恶化的伤势。
“嘶……”当老葛头的手隔着湿冷的布料，按压到楚明昭左腹下方、靠近髋骨的位置时，昏迷中的楚明昭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如同被烙铁烫到般剧烈地弹动了一下！那并非幻痛的位置！是白日里被蛮兵盾牌狠狠撞击留下的真实淤伤！此刻在炎症和高烧的催化下，痛感被放大了十倍！
“这里……伤得不轻……骨头怕是……”老葛头浑浊的老眼紧盯着楚明昭痛苦扭曲的脸，手下按压的力道不敢放松，试图判断伤势。然而，就在他粗糙的手指隔着单薄湿透的里衣，无意间划过楚明昭身体侧面、紧束的束胸布带边缘时——
他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老葛头脸上的焦急和专注瞬间凝固，如同被无形的冰霜冻结。浑浊的老眼骤然睁大，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而急剧收缩！他死死盯着自己手指触碰到的、那层在湿透布料下异常紧绷、且明显区别于男子平坦胸膛的起伏弧度！以及……那束胸布带边缘，因为高热挣扎而微微松脱、暴露出的一小片异常细腻光滑的肌肤纹理！
那触感……那轮廓……
“天……天……”老葛头的嘴唇剧烈地哆嗦起来，如同秋风中最后一片枯叶。后面那个字，却死死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他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缩回手，踉跄着后退一步，枯瘦的手指颤抖地指向蜷缩在草堆上、因高烧和剧痛而意识模糊的楚明昭，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无边的惊恐！
“老葛头！你他娘的发什么疯？！”刘猛被他的反应弄得莫名其妙，又急又怒，一把揪住老葛头的衣领，“楚校尉到底怎么样了？！”
“她……她……”老葛头的声音抖得不成调，眼神惊恐地扫过四周被惊动、投来困惑目光的戍卒，又死死盯着刘猛，如同见了鬼，“不是……不是‘他’！是……是……”
那个禁忌的字眼，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无法宣之于口！在这全是男人的军营里，在镇北将军直属的烽燧堡！一个女子！女扮男装！混入军中！还当了校尉！这……这是足以诛灭九族的滔天大罪！一旦泄露，整个烽燧堡剩下的这十几号人，全都要被灭口！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老葛头！他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警告！最高级别身份暴露危机触发！】
【检测到关键目击者‘军医老葛头’！精神处于极度恐慌状态！】
【强制启动紧急预案！消耗储备能源！启动‘记忆干预’模块！】
【目标锁定！精神波长捕捉中……】
就在老葛头惊恐欲绝、那个致命的字眼即将冲口而出的刹那！一股无形的、冰冷到极致的能量波动，如同最细微的电流，毫无征兆地刺入他混乱惊恐的脑海深处！
嗡——！
老葛头只觉得脑中仿佛被一根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剧痛伴随着强烈的眩晕感瞬间袭来！眼前的一切——篝火、土墙、刘猛焦急愤怒的脸、草堆上那个单薄痛苦的身影——都开始剧烈地旋转、扭曲、模糊！无数破碎混乱的画面和念头如同决堤的洪水，在他意识中疯狂冲撞！
女……女子？不对！是楚校尉！是白日里带着他们砍牛尾、守豁口、枪法如神的楚校尉！他刚才看到了什么？摸到了什么？是伤口！是那处被蛮兵撞裂了骨头的重伤！一定是烧糊涂了！产生了幻觉！楚校尉怎么可能是……怎么可能！
一个无比清晰、带着绝对权威的“记忆”碎片，如同烙铁般狠狠印入他混乱的意识最深处：
——楚明昭，楚家嫡子，自幼体弱，乃天阉之人！故身形单薄，肤质异于常男！此乃隐秘，不足为外人道也！——
天阉！
如同醍醐灌顶！又如同最完美的解释！老葛头剧烈颤抖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极致的惊恐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恍然大悟、混杂着巨大震惊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怜悯与释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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