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万山的落网和初步认罪,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社会各界引发了持续而强烈的震动。媒体用茶田白骨案儒商面具下的杀人魔等触目惊心的标题进行报道,公众在震惊之余,更是对人性之复杂与黑暗产生了深深的恐惧与反思。那个曾经代表着传统匠心、品质保证与商业成功的儒雅茶商形象彻底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冷血、残忍、视人命为肥料的变态杀人魔形象。
然而,对于专案组而言,庆祝胜利还为时过早。初步认罪只是漫长司法程序的第一步,他们需要沈万山做出完整、详细、并且能与现有每一个物证、每一个科学鉴定结论相互印证、不留任何合理怀疑空间的供述。这不仅是构建一条无懈可击证据链的必要环节,更是确保在未来的法庭审判中,能够经受住辩护方最严苛、最刁钻质证的关键。
在经历了落网之初的情绪崩溃、数日的沉默对抗以及律师的多次介入沟通后,沈万山似乎终于彻底认清了自己的处境。在如山铁证和即将到来的法律严惩面前,任何形式的抵赖和狡辩都已显得苍白无力且毫无意义。他选择了相对彻底的配合,这种配合背后,或许混杂着对罪行的最终承认,或许是为了换取内心那微不足道、自欺欺人的一丝与,又或许,仅仅是那积压数年的、沉重的罪恶感终于冲垮了他所有精心构筑的心理防御工事。
这间审讯室比支队内部的更加封闭、肃穆,没有窗户,只有恒定而明亮的冷白色灯光,营造出一种与世隔绝的氛围,让被审讯者更能专注于自身的处境。沈万山穿着统一的灰色看守所号服,头发被剃短,露出了青色的头皮,使他显得比实际年龄苍老了许多,脸颊凹陷,眼袋深重,往日那种精心打理过的儒雅气质荡然无存,只剩下深深的憔悴和一种近乎麻木的认命感。他坐在特制的、固定在地面的审讯椅上,双手被铐在身前的金属桌面上。与上次在挖掘现场情绪失控不同,他此刻的情绪显得异常的平静,甚至带着一种死水般的沉寂。
顾铭坐在主审位置,肖阳负责详细记录,一旁还有检察机关派来的检察官全程监督,确保审讯过程的合法性与规范性,防止任何程序上的瑕疵影响后续的起诉。
沈万山,顾铭开口,声音平稳而有力,不带任何个人情绪,完全是公事公办的语调,你之前已经承认了杀害张强、刘兵、王磊、陈秀、李娟五人的基本犯罪事实。现在,根据法律规定,我们需要你就这五起案件,做出详细、客观、完整的供述。包括但不限于每一次作案的具体时间、精确地点、所使用的工具、作案的具体过程、你的犯罪动机、以及事后处理尸体、掩盖罪行的全部细节。你的供述,将与我们公安机关已经掌握的全部证据进行逐一核对。
沈万山缓缓抬起那双布满血丝、失去了所有神采的眼睛,漠然地看了看顾铭,又缓缓垂下,视线聚焦在自己手腕上那副冰冷、闪着金属光泽的手铐上,仿佛那手铐是连接他与现实世界的唯一纽带。审讯室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能听到记录员笔尖在纸上快速移动发出的细微声,以及墙上挂钟秒针规律走动的声,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清晰而漫长。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终于用一种异常干涩、平直、几乎没有任何语调起伏的嗓音,开始了他的供述,那感觉不像是在忏悔自己的滔天罪行,更像是在背诵一段与自己无关的、年代久远的、令人不适的档案记录:
第一次…是张强。他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齿轮在转动,时间…我记得很清楚,是2011年5月20日晚上,大概九点多。那年采茶季刚结束没两天,大部分工人都已经结清工钱,离开茶园回家了。他的叙述开始带上了一些细节,那天晚上,我以…结算最后一笔绩效奖金,需要当面核对一些关键的采茶记录和品质评估为借口,把他单独叫到了炒茶作坊。我知道他看重钱,这个理由他不会拒绝。
他停顿了一下,喉结滚动,似乎在吞咽某种艰难的情绪,又或许只是生理上的干涩。当时作坊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灯只开了我工作台那一盏,光线有点暗。他…他背对着我,在翻看桌上我事先准备好的几本记录册,很专注。 他的描述开始进入核心,我…我悄悄走到了他身后,脚步很轻。角落里放着…我父亲留下的那口…老式炒茶大铁壶。那壶很沉,很凉,壶柄被磨得很光滑…我握在手里,感觉…很顺手。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仿佛再次感受到了那铁壶的重量和质感。我对着他的后脑,就是枕骨最突出的那个位置,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砸了下去。很快,就一下…他…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像一袋粮食一样,直接瘫倒在了地上…血…有一些溅了出来,星星点点,有一些溅到了壶的内壁和壶嘴上,还有一些…滴在了地上。
然后呢?顾铭适时地追问,语气依旧保持着绝对的冷静,引导着他继续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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