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清明前,县公安局大院的梧桐树刚抽出嫩黄的芽,老周就抱着一个磨得发亮的铁皮盒子,站在了沈河办公室门口。盒子边角的油漆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的铁色,提手处被常年摩挲得光滑,一看就是用了许多年的旧物。
“沈队,这是李存根案所有的鉴定报告,还有我记的笔记,都给你整理好了。”老周的声音比去年低了些,原本挺直的背也微微驼了,他把盒子放在沈河桌上,手指在盒盖上顿了顿,像是在跟什么东西告别,“我明天就正式退休了,这些东西留在你这儿,比在我手里有用。”
沈河起身接过盒子,入手沉甸甸的,仿佛装着不止是纸页,还有这几年追查案子的日日夜夜。他打开盒子,里面的文件被按时间顺序码得整整齐齐,最上面是一本深蓝色封皮的笔记本,封皮上用钢笔写着“李存根案物证记录”,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连每个字的笔画间距都差不多——这是老周一辈子的习惯,做鉴定时从不敢有半分马虎,记笔记也一样。
“老周,辛苦你了。”沈河翻开笔记本,第一页就看到密密麻麻的字迹,开头写着“1983年10月7日,北洼麦田发现第一具骸骨(王建军)”,下面详细记录着骸骨的位置、骨骼损伤情况,甚至连土壤里的微量物证都标得清清楚楚,旁边还画了一张小小的示意图,用红笔圈出了头骨上的三处钝器创口,标注着“创口呈类圆形,直径约3cm,符合铁锤击打特征”。
老周站在旁边,看着沈河翻笔记本,眼神有些恍惚:“刚开始查这个案子的时候,我总觉得这些骨头在跟我说话,问我‘谁杀了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后来查得久了,我就跟自己说,一定要找出证据,让他们能安心。”他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这阵子我总失眠,夜里一闭眼就梦见那些骸骨,现在案子结了,我也能睡个踏实觉了。”
沈河抬头看向老周,发现他的眼角泛着红,眼眶周围的皱纹比以前更深了。老周干了三十年法医,经手的凶案不计其数,可唯独这个案子,让他记了这么久,也伤了这么深。“您退休后好好歇着,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别再想案子的事了。”沈河说。
老周点点头,转身往门口走,走到门口时又停住了,回头指了指那摞鉴定报告:“最上面那本报告册的扉页,我写了句话,你有空看看。”说完,他慢慢走了出去,脚步声在走廊里越来越远,直到消失。
沈河拿起最上面的鉴定报告册,翻开扉页,上面用红笔写着八个字:证据是逝者的声音。字迹力透纸背,像是老周用了全部力气写下来的,每一个笔画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沈河看着这八个字,心里一阵发酸——对老周来说,法医不只是一份工作,更是在为逝者发声,让那些无法开口的人,能通过证据说出真相。
几天后,沈河带着小刘去邻乡排查一起家禽盗窃案。车子路过镇上的包子铺时,小刘兴奋地说:“沈队,这家的炖排骨包特别好吃,我上次来买过,咱们买两个当早饭吧?”
沈河笑着点头,小刘跑下车,很快拎着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回来,递了一个给沈河:“您快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
沈河咬了一口,包子里的排骨炖得软烂,汤汁浓郁,确实好吃。可他转头一看,小刘却拿着包子,半天没动嘴,只是盯着包子里的排骨,眼神有些发愣。“怎么不吃?你不是说很好吃吗?”沈河疑惑地问。
小刘的脸一下子红了,把包子放进塑料袋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现在不敢吃了,一看到带骨头的肉,就想起当时在李存根家地窖里看到的骸骨,总觉得心里发慌。”
沈河这才想起,第一次带小刘去北洼麦田勘查时,小刘看到王建军的骸骨,当场就吐了,蹲在地上,双手撑着膝盖,半天没缓过来。后来案子查得久了,小刘渐渐变得沉稳,能跟着老周整理骸骨照片,能冷静地记录物证信息,甚至能在审讯时帮着做笔录,可他心里的阴影,却一直没散去。
“不想吃就别吃了,一会儿到了村里,我请你吃面条。”沈河拍了拍小刘的肩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们这些办案的人,总以为自己是在守护别人,可到头来,自己也会被案子留下伤痕。有的伤痕看得见,有的看不见,却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突然冒出来,提醒你曾经经历过的事。
从邻乡回来后,沈河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月都会抽时间去红星村的“建军小卖部”买一包烟。小卖部的生意越来越好,刘桂花雇了村里一个刚高中毕业的姑娘帮忙,自己也清闲了些。每次沈河来,她都会泡一杯热茶,拉着他聊聊天,说的都是些家常事——孩子的学习、小卖部的生意、村里的新鲜事。
“沈队长,你来了!”看到沈河进门,刘桂花笑着迎上来,从货架上拿下他常抽的“牡丹”烟,“上次跟你说的我家孩子,这次期中考试又考了第一名,老师还让他当班长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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