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的走廊里,灯光冷得像一层薄冰。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是在敲在骨头里。赵岩站在审讯室门口,把手掌在裤缝上轻轻一抹,指尖的汗意被粗糙的布料吸走。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陈建明已经坐在椅子上,手铐被固定在桌沿的金属环上。他低着头,长发遮住了半张脸,看不清表情。审讯室里只有一张桌子、四把椅子和墙上那面单向玻璃。墙角的摄像头红点一闪一闪,安静地记录着每一个细节。
赵岩没有急着开口。他先把一杯温水推到陈建明面前,又把权利告知书放在桌角,声音平稳:“先看一下这个,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
陈建明没有动。他的目光像一枚钉子,钉在桌面那道细小的划痕上。过了很久,他才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愤怒,也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你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赵岩说,“我们有证据,完整的证据链。你可以选择现在说,也可以选择在法庭上说。但无论如何,这些事都要被说出来。”
陈建明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他把目光移向桌上的那份权利告知书,像是在上面寻找一个可以藏身的角落。
赵岩没有逼迫。他把文件夹打开,里面是一叠照片和几份鉴定报告。他没有急着翻,而是从最基本的问题开始:“你出生在什么地方?”
陈建明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这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像一根针,轻轻刺破了他厚厚的外壳。
“……山坳村。”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像从砂纸里挤出来的,“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
“你小时候在村里生活,后来去了县城读书?”赵岩接着问,语气依旧平静。
陈建明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把目光垂得更低。沉默在审讯室里蔓延开来,像一团慢慢膨胀的雾。
隔壁的观察室里,许敏坐在一张折叠椅上,手心里握着一支笔,却没有在纸上写一个字。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单向玻璃里那个低着头的男人,像是在观察一只受伤的野兽——危险,却也脆弱。
“先不要切入案件。”许敏通过对讲器对赵岩说,“让他说话,任何话都行。他需要先把声音从喉咙里捞出来。”
赵岩点点头,换了个角度:“你还记得一个叫‘小石头’的男孩吗?你们一起放过牛,他总爱把裤脚卷到膝盖上。”
陈建明的呼吸明显乱了一拍。他抬起头,眼睛里第一次有了光,那是一种混合着惊讶和警惕的光。“你怎么知道?”
“我们去了你的老家。”赵岩淡淡地说,“我们找到了你小学的班主任,也找到了几个还住在村里的老人。他们说起你,说你小时候很安静,不爱说话,喜欢一个人坐在河边发呆。”
陈建明把杯子端起来,抿了一口水。水从他的嘴角溢出来,沿着下巴滑落,滴在衣服上,晕开一朵深色的花。他放下杯子,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摩挲,像是在寻找一个可以抓住的支点。
“他们……还说了什么?”他问。
“他们说,你九岁那年,你父亲走了。”赵岩看着他,“你母亲一个人带着你,后来也病倒了。你寄住在叔叔家,可他们并不怎么待见你。”
陈建明闭上眼睛,像是在抵御一阵突如其来的风。过了一会儿,他开口了,声音比刚才稳了一些:“我不想说这些。”
“我知道。”赵岩点点头,“但很多事情,不是你不想说,它就不存在。”
他终于翻开了第一份文件,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破旧的作业本,封面上用铅笔写着歪歪扭扭的名字。赵岩把照片推到陈建明面前:“这是我们在你老家的旧屋里找到的。你还记得吗?”
陈建明的手指轻轻触碰到照片的边缘,像是在确认什么。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是一种被人窥见内心深处的羞恼,也是一种不可名状的怀念。
“你写过一句话。”赵岩看着他,“你说:‘等我长大了,我要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
陈建明抬起头,眼睛里有了光,那光却很快熄灭了。“我离开了。”他说,“可无论我走到哪里,他们都在看着我。”
“他们?”赵岩捕捉到了这个词,“是谁?”
陈建明没有回答。他把目光移向单向玻璃,像是在玻璃后面看到了什么人。审讯室里再次陷入沉默。赵岩没有逼迫,他知道,现在每一个沉默的缝隙里,都可能有一个小小的真相在呼吸。
隔壁,许敏轻轻敲了敲桌面,提醒道:“给他一个台阶。他现在在‘被看见’和‘被审判’之间摇摆。你要先做镜子,再做法官。”
赵岩点点头,从文件夹里抽出另一张照片。那是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照片上是一个瘦弱的小男孩,站在一间土坯房的门口,手里拿着一根竹竿。“这张照片,是你母亲留给你的。”赵岩说,“我们在你叔叔家的衣柜顶上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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