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坤的目光落在祁同伟身上,很平静,没有审视,也没有好奇,就像看一件普通的物品。但祁同伟却感觉那目光仿佛有重量,能穿透他的衣衫,直抵内心。
“爸,这就是祁同伟。”李丽连忙介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李部长好。”祁同伟恭敬地问好,用的是工作上的称呼。
李坤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然后在主位的沙发上坐下,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坐吧。”
晚餐果然很“便饭”,四菜一汤,家常口味,席间只有李母偶尔问起祁同伟家里几口人、父母身体如何之类不痛不痒的问题,李坤则一直沉默地吃着饭,几乎没有开口。这种沉默,比直接的质问更让人感到压力。祁同伟食不知味,每一口都像是在完成任务。
饭后,李坤放下碗筷,用餐巾擦了擦嘴,对祁同伟说:“你跟我到书房来一下。”
该来的终于来了。祁同伟看了李丽一眼,李丽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他定了定神,拿起随身携带的帆布包,跟着李坤走进了书房。
书房比客厅更显肃穆,满墙的书柜直抵天花板,里面大多是马列着作、党史文献、经济学和社会学专着,还有一些线装书。宽大的书桌上笔墨纸砚齐全,摊开着一些文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旧书的气息。
李坤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没有让祁同伟坐,而是直接开门见山,语气平淡无波:
“丽丽说,你在搞一个生态示范区的规划?”
“是。”祁同伟从帆布包里取出那份规划初稿和汇报材料,双手捧着,想要递过去。
李坤却没有接,只是扫了一眼,目光重新回到祁同伟脸上:“想法听起来不错。但你想过没有,一个乡镇,搞‘国际’级别的示范区,资金从哪里来?人才从哪里来?市场又从哪里来?靠什么支撑?”
问题犀利,直指核心。祁同伟早有准备,他稳住心神,条理清晰地回答:
“李部长,我们做过初步测算。启动资金可以通过三个渠道解决:一是争取纳入省里乃至国家的相关试点,获取政策性资金支持;二是引入社会资本,但我们坚持政府控股,确保方向和公共利益;三是盘活镇内现有资源和集体经济。人才方面,我们正在与京城顶尖的设计机构合作,同时注重培养本地乡土人才。市场定位是国内日益增长的中高端生态康养和研学需求,我们有信心凭借独特的生态禀赋和差异化竞争找到市场。”
李坤静静地听着,手指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看不出是赞同还是反对。等祁同伟说完,他才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洞察世事的沧桑:
“纸上谈兵,谁都会。基层工作,最怕的就是理想主义。你把一切想得太顺了。政策的风向会变,资本的逐利性不会变,市场的风险无处不在。你以为你画了一张漂亮的蓝图,就能吸引来一切?现实会告诉你,有时候,你连第一步都迈不出去。”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盯住祁同伟:“我听说,你在汉东,得罪了不少人?梁家?”
祁同伟心中一震,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他挺直了腰板,迎着李坤的目光,没有回避:
“李部长,我无意得罪任何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金山镇的实际发展和老百姓的利益。如果坚持原则、依法办事、为民请命算是得罪人,那我无话可说。梁家……确实在一些事情上,给我们金山镇的发展设置了一些障碍。”他没有诉苦,只是陈述事实。
“哦?”李坤眉毛微挑,似乎有了一丝兴趣,“那你打算怎么办?就靠着你这一腔热血,和这份……规划?”他指了指祁同伟手中的材料,语气里听不出褒贬。
祁同伟感到一股血气直冲头顶,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李部长,我承认,我来自农村,没有背景,没有靠山。我能依靠的,只有这颗为民办事的初心,这副不怕吃苦的肩膀,和认准了道理就一定要走下去的倔强!梁家势大,我知道。但他们代表不了组织,更代表不了公理和民心!我相信,只要我们做的事情是对的,是符合政策方向的,是能给老百姓带来实实在在好处的,组织上就一定会看到,也一定会支持!这份规划,不是空中楼阁,它建立在石盘村成功实践的基础上,凝聚了专家智慧和基层干部群众的汗水!它或许还不够完美,但它代表了我们金山镇想要摆脱贫困、谋求发展的决心和方向!如果因为惧怕阻力就放弃努力,那才是对党和人民最大的不负责任!”
他一口气说完,胸膛微微起伏。书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李坤靠在椅背上,深邃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祁同伟脸上,那目光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看穿。祁同伟毫不退缩地与之对视,尽管手心已经沁出了冷汗。
许久,李坤才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但光有锐气,容易折断。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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