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审讯室中的诘问
“棱镜”行动惨败的冲击波尚未平息,“铁棺”命令的冰冷余韵仍萦绕在环宇部门每一个角落。数小时后,位于总部深处、经过多重能量屏蔽与物理隔离的特别审讯室内,一场无声的较量正在上演。
审讯室内部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阴森囚牢。得益于心理分析团队的建议,这里被布置成一间光线柔和、陈设简约的静修室。米色的墙壁,柔和的间接照明,甚至还有一盆绿意盎然的万年青置于角落。然而,空气中那几乎令人皮肤微微发麻的无形精神感应屏蔽力场,以及墙壁内里隐约可见的能量抑制器纹路,都在无声地宣告着此地的绝对戒备与不同寻常。
李嵩与陈远山坐在一侧,两人都穿着GCA标准的深色常服,肩章肃穆,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凝重。在他们对面,坐着前美方代表史密斯。他并未穿着囚服,而是一套略显陈旧但依旧整洁的深灰色便装,衬衫领口随意地敞开,失去了往日的严谨。他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置于腹部,姿态透着一股与囚犯身份格格不入的从容,那双曾经锐利、充满算计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带着疲惫的审视。
沉默在柔和的灯光下蔓延,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每个人心头。
最终,是史密斯率先打破了沉寂。他的声音平缓,带着一丝沙哑,像是在陈述一个早已预见的事实:“一场……预料之中的悲剧,不是吗?”他的目光缓缓掠过李嵩紧绷的下颚线和紧抿的嘴唇,又扫过陈远山眼底下浓重的阴影,“‘心盾’舰队,代号倒是充满了美好的愿景。可惜,再坚固的盾牌,若其持盾者的意志本身能被无形之力扭曲、侵蚀,那么这面盾,反而会成为砸向自己头颅的重锤。”
陈远山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握紧,指节有些发白,但他深吸一口气,控制住了翻涌的情绪,声音冷硬如铁:“你对‘棱镜’站内部的防御机制,尤其是那个‘黑晶死亡逻辑万花筒’,似乎非常了解。”
“不是了解,是理解,陈教授。”史密斯轻轻纠正道,他微微前倾身体,手肘撑在哑光的金属台面上,台面映出他模糊而扭曲的倒影,“你们,GCA,乃至整个联军,总是过于依赖那些冰冷的合金装甲、精密的能量矩阵和看似安全的远程意识连接。你们下意识地,或者说,是刻意地忽略了,意识本身——这宇宙中最奇妙、最强大,同时也最脆弱、最易被污染的存在——才是真理会,或者说,是我们所有人共同面对的‘那个趋势’……最擅长玩弄、扭曲和最终污染的终极战场。”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李嵩,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近乎残酷的讥诮:
“李将军,我很好奇。当你们那支寄托了‘心’之力量的舰队,在逻辑的泥潭中挣扎沉没时,你们最终动用的解决手段,是什么?”他故意停顿,让问题悬在空气中,然后一字一顿地,清晰地吐出答案:
“是来自近地轨道,八座天基武装卫星汇聚的、纯粹的、毁灭性的能量洪流。是绝对的暴力,是最极致的物理抹除。”
他的身体更向前倾了几分,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具穿透力:
“告诉我,在那一刻,你们所使用的终极手段,与你们所鄙视的、真理会倾向于使用的‘清理’与‘格式化’,在本质上,有什么区别?”
这句话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骤然窜出,精准地咬在了李嵩和陈远山内心深处最敏感、最不愿触及的神经上。审讯室内,那柔和的灯光仿佛瞬间变得刺眼,空气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第二节:清道夫与生存者
史密斯那句尖锐的诘问,如同淬毒的冰锥,悬在审讯室凝滞的空气中。李嵩的面色没有丝毫变化,但搁在金属台面上的手背,青筋微微贲起。陈远山则下意识地避开了史密斯那带着穿透力的目光,仿佛那目光能窥见他内心深处同样的挣扎与不安。
漫长的几秒沉默后,李嵩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比平时更低沉几分,却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每一个字都砸在实处:
“绕开那些似是而非的比喻,史密斯。”他的目光如精准的手术刀,冰冷而稳定地锁定对方,“告诉我,你们——真理会,以及你们所服务的‘那个趋势’——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微微前倾,身体形成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仅仅是制造痛苦?散播混乱?如果你们所信奉的‘真理’核心仅仅是加速毁灭,那么这所谓的‘真理’,与宇宙背景辐射般无处不在、盲目而平庸的熵增,又有何本质区别?”他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这不符合任何已知智慧形态的长期利益诉求,哪怕是你口中那些……无法理解的‘高维存在’。纯粹的破坏者,无法构建任何可持续的秩序,哪怕是黑暗的秩序。”
“利益?”史密斯轻声重复了这个词,仿佛在舌尖品尝一个陌生而古老的词汇,嘴角勾起一丝微妙的、近乎自嘲的弧度,“李局长,你使用了一个非常……‘人类’,非常‘有限’的词汇。在‘祂们’的视角里,或者说,在推动那种‘趋势’的底层逻辑中,或许根本不存在我们所能理解和定义的‘利益’链条。那更像是一种……基于宇宙尺度的、冷酷的‘新陈代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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