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来客栈二楼,那间被莉娜临时征用为前线指挥部的上房里,空气中还残留着午间那顿丰盛宴席的油星子香气,但此刻的气氛却半点没有酒足饭饱后的惬意。
窗户紧闭,将楼下鼎沸的人声隔绝开来,只剩下一种近乎凝固的安静。
莉娜将一颗饱满的花生米精准地弹进嘴里,清脆的“嘎嘣”声像是法官敲响了开庭的法槌,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行了,都别跟奔丧似的,”她擦了擦手,那双总是带着三分慵懒的眼睛,缓缓扫过围坐在八仙桌旁的每一个人,“千面楼那个叫影的二愣子,用一出自爆的行为艺术,给我们所有人提了个醒。他不仅用自己的消失,把李凯的底牌掀了一角给全服玩家看,更重要的是,他向我们提出了一个问题——”
莉娜的语调陡然一沉。
“是谁他妈敢偷我们的秘密?”
这便是众人饭都顾不上吃完,凑在一起紧急召开这场秘密复盘会的核心议题。
一个严丝合缝的情报泄露谜题。
李凯坐在桌边,面前摊开一张白纸,用那支中性笔,在上面画出了一个简单的逻辑树。他的表情,像极了考前发现自己背错了重点法条的法学生,凝重中带着一丝抓狂。
“我先来梳理一下犯罪现场,”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迄今为止,我的开庭能力,自使用以来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他用笔尖在纸上敲了敲,列出了第一个节点。
“第一次,也是最关键的一次,就是在古城县,福来客栈的这间房里。那是一次意外发动,被告是詹姆斯,陪审团是三位本地人,分别是张县令、周账房和王掌柜。这是嫌疑最大的现场。”
接着,他画出第二条线。
“第二次,是在工会总部。从那以后,我开始有控制地为符合资格的工会老员工批准探亲假。但在座的各位都清楚,每一次开庭都在最高级别的保密室内进行,所有参与者都是工会的成员,我个人认为,工会员工主动泄密的可能性,可以暂时排除。枪口,永远要先对准外人。”
这句工会内部流传的行动准则,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第三次,是在守望者号飞舟上。为了让江顾问安全抵达多伦多执行任务,我在守望者号的尾舱对她进行了开庭。那次情况特殊,我们被方舟协议的静止力场困住了。”李凯的脸色有些发白,显然那次濒临绝境的经历依旧让他心有余悸。
“好了,三个可能的泄密点都列出来了。”莉娜嗑着瓜子,像个等着手下分析案情的老佛爷,“现在,开始头脑风暴。从哪儿开始查?”
“当然是飞舟!”雷克斯一拍桌子,他那属于行动派的脑子永远转得最快,“那艘破船上出了叛徒!马库斯!马库斯那老不死的,一直就对探亲假这个制度阴阳怪气,他肯定不爽李凯的能力。他计划直接谋害李凯,不就是证明了这一点,好让会长叫停吗?动机、时间、地点,全对得上!就是他干的!”
这个推论简单直接,立刻得到了巴雷特的附和。
“没错!我就觉得那老东西不对劲!他演技太好了,又是悔恨又是悲痛,结果转头就要对陈医生下死手!这种老阴逼,在背后捅我们一刀,太正常了!”
然而,这个看似完美的指控,却被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否决了。
“不,不是马库斯。”
说话的是凯伦,这位新晋的舵手。他自从登上守望者号后,大部分时间都在修复和研究开拓者号的残骸数据。
“我检查过开拓者号上那个泄密端口的所有后台日志,”他调出一个虚拟光屏,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系统日志,“信息泄露确实发生了,但登录端口并上传数据的,不是马库斯,而是受害者,艾伦。”
“艾伦?”众人都是一愣。
“是的。”凯伦的手指在光屏上飞速划过,“艾伦才是那个想要背叛工会的叛徒。他想用开拓者号的完整设计图,作为自己投靠新东家的投名状,也就是他能拿出的最有价值的见面礼。”
“所以艾伦才是内鬼?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把李凯的情报卖了?”莱恩不解地问。
“问得好,”凯伦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数据流的光芒,“这里就是逻辑的关键。第一,对于一个急于证明自己价值的叛徒来说,他会优先传送什么?一定是他认为价值最高的东西。 在艾伦这个工程师眼里,一艘代表着工会最高技术结晶的飞舟图纸,其价值远超一个他可能并不完全了解、且无法立刻验证的个人能力。所以,他传送的第一份,也几乎是唯一一份数据,就是设计图。”
“第二,”凯伦调出了另一段数据,“根据能量波动记录,艾伦的传送过程在进行到大约27%的时候,就被马库斯的相位分解攻击强行打断了。这意味着,他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传送第二份文件。李凯的情报,不可能优先于设计图被传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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