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周沐风骤然停下,侧耳倾听或凝神感知周围的动静,苏清月也会立刻如同受惊的小鹿般屏住呼吸,最大限度地蜷缩起身子,将自己隐藏进阴影里,心脏紧张得几乎要跳出胸腔。每一次周沐风微微挥手,示意危险解除、继续前进,她又会立刻挣扎着调动起最后的气力,踉跄跟上。在这寂静而危险的逃亡途中,一种无声的、基于极端危难环境的初步信任与依赖纽带,正在两人之间迅速而牢固地编织、建立。
果然,就在他们移动了大约一百多米后,周沐风猛地再次停下脚步,手臂向后一横,做出了一个绝对禁止的手势!他同时拉着苏清月,以一种极快却无声的速度,闪入一堆巨大的、废弃生锈的金属集装箱和后墙形成的狭窄缝隙阴影之中。
“嘘。”他几乎是贴着苏清月的耳朵,用低得不能再低的气声警告,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来一丝异样的触感。
苏清月立刻用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连最细微的呼吸声都极力压制,身体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恐惧而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她能清晰地听到,从通道另一侧拐角处,传来一阵杂乱的、急促的脚步声和男人粗鲁的抱怨声,正由远及近。
“操!里面到底他妈怎么回事?!又是爆炸又是火光的?老子的牌刚摸到一把好的!”
“谁知道呢!赶紧过去看看!可别是那对特殊的‘货’出啥幺蛾子了,要是她们没了,帮主和头儿的怒火,咱们仨加起来都扛不住!”
“别废话了!快跑几步!”
抱怨声和沉重的脚步声迅速接近,又从他们藏身的缝隙前不远处匆匆掠过,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监狱深处的方向。
直到那声音彻底消失于夜空,周沐风又静静等待了十几秒,确认再无其他动静后,才缓缓松开了手,示意解除警戒。“好了,继续走。”
苏清月这才敢松开捂住嘴的手,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后背早已被惊出的冷汗彻底浸湿,冰凉地贴在皮肤上。她抬起头,看向身旁的周沐风,对方依旧冷静得可怕,仿佛刚才与危险擦肩而过的插曲根本不值一提,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沉稳的光泽。这种仿佛能掌控一切的绝对冷静,极大地感染了她,让她那狂跳不止的心也渐渐找回了平稳的节奏。
继续悄无声息地前行。终于,那处慕容雪提到的、由过去某次激烈冲突或意外爆炸造成的墙体坍塌豁口,如同黑暗中的一道伤疤,出现在了前方不远处。豁口处堆满了碎石和断裂的钢筋,显得有些狼藉,但却通向墙外的自由。
“穿过这里,我们就暂时脱离最危险的区域了。”周沐风低声道,率先小心翼翼地探出豁口,如同最警觉的猎豹般仔细而快速地观察了一下墙外的情况,然后回头,对苏清月伸出手,“小心点,跟着我的落脚点,避开那些松动的碎石。”
苏清月看着再次伸到面前的、那只骨节分明、或许还沾染着些许烟尘却异常沉稳的手,没有任何犹豫,将自己冰冷、依旧微微颤抖的手放了上去。周沐风的手掌温暖而有力,稍一用力,便稳当地牵引着她,帮助她小心翼翼地跨过了那处堆满障碍的豁口。
当双脚踏在监狱外墙之外那冰冷、坚硬而真实的荒地上时,苏清月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仿佛刚刚从一个漫长而恐怖的噩梦中挣扎醒来。她下意识地回过头,望向身后那堵高耸的、在夜色中如同狰狞巨兽獠牙般的监狱围墙,以及围墙内依旧隐约可见的摇曳火光和远处传来的、模糊却持续的混乱声响,眼眶再次不受控制地湿润了。那堵墙,曾经是隔绝她与自由、隔绝生与死的绝望壁垒,如今,她们真的……跨越了它?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一片巨大的、布满阴影的乱石堆后,一道熟悉而令人无比安心的庞大黑影——潘妮,缓缓解除了它的光学迷彩伪装,如同从虚无中浮现的守护巨兽,显露出了它那流线型而充满力量感的银灰色车身。
车门无声地向上滑开,露出内部明亮而温暖的光线,以及一个正急切地望向他们的身影。
(第55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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