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志正为连日来的困境焦头烂额,见状急忙俯身,也顾不得官仪,用指甲小心刮下一点粉末放入口中。刹那间,一股纯粹而猛烈的咸涩在舌间炸开,穿透了连日来的疲惫与焦虑。他浑身一震,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多日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忍不住用力一拍身旁的木柱,震得棚顶簌簌落灰,连声道:“好!好!好!天佑少府!天佑我等!”他转向公输纬,声音因兴奋而略显嘶哑:“公输工师,快!传我命令,所有工匠、民夫,分作三班,日夜不停,轮番作业!务必一鼓作气,尽快打通这最后一层岩壁!”
这期盼已久的转机,如同久旱后的甘霖,瞬间浸润了这片饱经煎熬的土地。希望的曙光驱散了连日笼罩在工地上空的阴霾,也点燃了每一个人心底压抑已久的热情。原本因疲惫而步履蹒跚的民夫们,此刻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力量,踩动碓架的号子声更加响亮有力,每一次冲击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井架上下的协作变得愈发默契,清理岩屑的速度也明显加快。熊熊燃烧的火把照亮了一张张汗水晶亮、却目光坚定的脸庞,整个“炎一号井”工地,如同上紧发条的庞大机械,在深沉夜色中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轰鸣运转起来。
终于,在一个雷雨初歇、空气格外清新的清晨,湿漉漉的地面反射着熹微的晨光。当沉重的搧泥筒再次被牛力缓缓提出深幽的井口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负责操作的工匠熟练地用铁钩打开底部的活门——
没有熟悉的、混杂着石屑的泥浆流出。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略显黄浊、却散发着无比浓烈、直冲鼻腔的咸腥气味的粘稠液体,汩汩地倾泻到准备好的木槽中!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短短一瞬。
随即,如同火山喷发般,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猛地炸响,直冲云霄:“出水了!是卤水!是浓卤啊——!”“成功了!我们成功了!”许多亲身参与这数月艰辛凿井的民夫和工匠,看着那流淌的、象征着成功与希望的卤水,再也抑制不住情绪,相互拥抱,激动得嚎啕大哭起来,仿佛要将这数月来积压的所有委屈、疲惫和恐惧,都随着泪水尽情释放。柳志站在人群中,看着那汩汩流出的浓卤,悬着的心终于重重地落下了一半,他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连多日来沉闷的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他强忍着激动,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下令,但这声音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好!好!快!立刻准备,汲卤试煎!”
然而,成功的喜悦尚未平息,新的、更为实际的技术挑战便接踵而至。井深超过十五丈,如何将地下的卤水高效、持续地汲取上来?
传统的牛皮囊、木桶吊取方式,用于浅井尚可,面对如此深井,不仅效率极其低下,而且井下的压力、绳索的强度都成了问题,根本无法满足大规模生产的需求。这时,公输纬和鸣皋工师们早已设计好的另一项关键设备——汲卤筒,正式登场了。
这汲卤筒由整根粗壮、节距很长的老楠竹制成,竹节被完全打通,内壁打磨光滑。其最精妙之处,在于底端安装的那个构思巧妙的单向阀门。工匠们当着柳志和众多围观工匠、盐徒的面进行组装演示:他们选用弹性极佳的熟牛皮作为阀片,内侧用柔韧而富有支撑力的竹篾精心撑开,巧妙地形成了一个自然的漏斗形状。
一位老工匠一边操作一边向柳志解释:“柳公公您看,这筒子靠着自身重量往井底卤水里这么一坠,卤水的劲儿就会从下面把这个皮阀门冲开,卤水就涌进筒子里了。”他比划着下坠的动作,“等到要往上提的时候,”他做出提升的动作,“筒子里灌满的卤水有重量,往下一压,这皮阀门自然就关得严严实实,一滴都漏不掉!妙就妙在这里!”
“妙啊!真是巧夺天工!”就连一直对卓筒井技术持保留甚至怀疑态度的黑肱,此时也挤在人群前,亲眼看到这汲卤筒的演示和讲解后,不禁抚掌惊叹,脸上露出了由衷的佩服之色,“此阀设计,看似简单,实则深得机巧之妙!可谓四两拨千斤,彻底解决了深井提卤的大难题!老夫……老夫以往倒是有些坐井观天了!”他看向公输纬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尊重。
但解决了密封问题,新的难题又横亘在面前。井深十几丈,盛满浓卤的楠竹筒本身已是不轻,再加上数百斤卤水的重量,其总重惊人。仅靠人力在井口拉扯绳索,不仅效率极低,费时费力,而且极其危险,一旦失手或绳索断裂,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那耗费巨资树立起来的高大天车,以及与之精密配套的大车(卷扬)系统,终于展现了其不可替代的价值。工人们熟练地进行操作示范:拴着汲卤筒的、浸过桐油异常坚韧的竹篾绳,首先精准地绕过井口坚硬的“地辊”,改变了力的方向;随后,绳索被引向巍峨天车顶端的巨大木制滑轮——“天辊”,方向再次被改变;最终,绳索的另一端,被牢牢地固定在一个需要数人才能合抱的巨大水平木轮——“大车”之上。这大车由一头蒙住眼睛的健壮犍牛牵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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