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的明白,一定将将军的意思传达下去。”账房先生恭敬应道。
尉驷这才转过身,走到一张铺着地图的案几前,手指在上面轻轻点划着,问道:“给汉中军那边的分成,按老规矩,三成现银,七成折换成他需要的军械粮草,务必尽快拨付,不能寒了前方将士的心。还有,送往邓都督、章夫将军处,以及朝中那几位大人处的‘孝敬’,都按不同的份额准备妥当了?”
“回将军,都已按事先商定的比例,分别封存,登记在册。给邓都督和章夫将军的,以黄金和珍玩为主;给新郑几位相公的,则换成了便于携带和兑换的成都钱庄银票和一些古玩玉器。只等将军示下,便可秘密送出。”
“很好。”尉驷的脸上露出一抹深沉的笑意,“这笔生意,表面上做的是买卖人口的勾当,实则,是在平衡各方势力,打点各路神仙。罗琨伦,他是那把为我们开山辟野、沾满血腥的刀;我们,是这把秤,衡量轻重,分配利益;那些太监,是出钱的买家,也是宫内压力的传导者;而邓都督、章将军,乃至朝廷中枢那些若隐若现的大人物,他们,才是这盘棋局背后真正的庄家,是坐地分赃的受益者。只有把方方面面都打点舒服了,喂饱了,这沱江东岸广袤的土地,以及土地上那些‘不听话’的蛮夷,才能变成我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矿。”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将人命和道德彻底物化的残酷。
账房先生垂首静立,不敢多言。
尉驷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雨似乎更密了一些,天色也更加阴沉。但市场内的喧嚣却没有丝毫减弱,反而因为新一批奴隶的抵达和太监们更加焦灼的争夺而达到了新的高潮。木栅栏内,新来的奴隶们惊恐地环视着这个如同炼狱般的地方,绝望的哭泣与麻木的沉默交织。牙人们的声音更加高亢,挥舞的手臂更加有力。太监们则围聚在管事身边,指指点点,脸上的表情或急切,或不满,或志在必得。
在这片由欲望、权力、金钱与鲜血交织而成的泥沼中,尉驷如同一尊冰冷的石像,静静地俯瞰着一切。他看到了罗琨伦捕奴队扬起的烟尘,看到了王庄太监们鼓胀的钱袋,看到了邓都督、章将军案头即将呈上的厚礼,也看到了朝中相公们满意的笑容。他更看到了,在这片阴霾的天空下,在这泥泞的土地上,一条由无数巴人、僰人的白骨与血泪铺就的、通往他个人以及他所代表的集团权力与财富巅峰的道路,正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宽阔。
窗外的声浪——雨水的淅沥、人类的吵闹、牲畜的嘶鸣、皮鞭的脆响、锁链的拖沓……所有这些声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而沉闷的轰鸣,在这初春时节沱江畔的码头上空久久回荡,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个时代最深刻、也最残忍的真相:野心如何吞噬怜悯,利益如何践踏尊严,以及在这权力的游戏之下,个体命运如何渺小如尘,随风飘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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