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张励适时的哽咽了一下,用袖子擦了擦并无泪水的眼角,然后猛地指向于翠,语气转为严厉:“而于翠这贱婢,当时就在门外伺候!她见自家主子坠楼,闯下如此大祸,非但不思救助禀报,反而趁楼下混乱之际,窃取了那支宝石头饰,仓皇逃窜!奴才一时情急,生怕这窃宝的罪奴跑脱,无法向大王您交代宝物的下落,更无法厘清事实真相,这才…这才鲁莽地带人紧急追赶,万没想到这贱婢慌不择路,竟惊扰了王驾圣安!奴才驭下不严,行事鲁莽,惊扰大王,罪该万死!求大王念在奴才一片追回御赐之物、查清事实的忠心份上,恕罪啊!”
他将于美人的死因完全归咎于醉酒失足和自身情绪不稳,并将于翠定性为事发后窃宝逃亡的恶奴,自己则塑造成一个尽责追赃、维护宫规却因情势紧急而方法失当的忠仆。这番说辞,他早在心中反复推演、打磨了无数遍,此刻说来,虽偶有“悲恸”的哽咽和“自责”的顿足,但整体脉络清晰,细节饱满,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几乎要将一场谋杀巧妙掩盖成一场令人扼腕的意外。
韩王牛马任听完这番长篇大论的陈述,踱步的脚步并未停下,只是那缓慢而均匀的节奏,似乎极其细微地加快了一丝丝,若不仔细观察,几乎难以察觉。他两世为人,洞察人心,岂是易与之辈?张励这番看似天衣无缝的说辞,在他听来,疑点如同暗夜中的萤火,犹如微笑型抑郁症自杀:于美人为何偏偏在张励前来交接日常用度时饮酒过量至失足?而且偏偏是在指控宫女偷窃之后?捉拿一个窃宝宫女,何须如此兴师动众,动用数百内竖围追堵截,甚至在明德殿前与禁军发生对峙?这背后弥漫的阴谋气息,绝非一个简单的“追赃”所能解释。他鼻子里几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那声音极低,却带着洞穿一切的冷峭。目光如冰冷的探针,转向另一边那个如同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幼苗般瑟瑟发抖的小宫女。
“你,”韩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般的质感,瞬间打破了张励营造出的悲情氛围,也打断了于翠那压抑的、令人心碎的低声啜泣,“抬起头来。又有何话说?” 语气平淡,却蕴含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仿佛在说,给你一个自辩的机会,但每一字每一句,都需慎之又慎。
恰在此时,殿外那低垂的糙面云层仿佛积蓄了足够的能量,愈发浓重低沉,如同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宫殿上空。云层边缘诡异地翻滚涌动着暗紫色与铅灰色的纹路,像是藏匿着九天之上的无尽怒火,又像是裹挟着人间难以化开的沉冤屈辱。一阵更加沉闷、更加接近的雷声,自遥远的天际滚滚而来,虽不似霹雳惊雷那般炸响,却带着一种撼动地基的低沉共鸣,轰隆隆——嗡……殿宇的梁柱似乎都随之发出了微不可闻的震颤,仿佛苍天也感应到了这下方的冤屈,正以这种方式做着沉重而愤怒的注脚。
这声闷雷,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如同点燃于翠内心积压的所有委屈、恐惧与愤怒的火种。她跪在冰冷刺骨的青石板上,单薄破旧的宫装早已被雨水和汗水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瘦弱不堪的骨架。巨大的恐惧、亲眼目睹主人被害的惊悸、被诬陷为贼的屈辱、以及为主人申冤报仇的强烈执念,如同无数条毒蛇撕咬着她脆弱的心神。她听到张励那颠倒黑白、字字如刀的指控,气得浑身筛糠般发抖,牙齿咯咯作响,却因身份卑微和极度的恐惧而不敢立刻打断。
直到韩王的发问,她才如同溺水濒死之人猛地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抬起了头。脸上,泪水、雨水和污泥混作一团,原本清秀的面容此刻写满了绝望与悲愤,一双因为哭泣而红肿的眼睛,却迸发出一种决绝的光芒。
她摊开一直紧紧攥着、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的右手。那枚精致的、镶嵌着耀眼红宝石的赤金点翠蝴蝶头饰,赫然出现在她汗湿、脏污的掌心。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激动,她的手臂、手腕乃至手指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那枚头饰也随之在烛光下微微晃动,宝石折射出的光芒闪烁不定,簌簌作响,那声音轻微,却如同她此刻即将破碎的心神和摇摇欲坠的生命。
“大王…大王明鉴啊!青天大老爷明鉴啊!”于翠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仿佛呕出血泪般的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这头饰…这头饰是于美人送我的!是美人见我一直尽心竭力、昼夜不离地伺候她,在她去年生辰之日,她心中欢喜,又怜我辛苦,亲手从妆奁中取出,赐予我的!美人还说…还说这蝴蝶像我,希望我以后也能自在些…绝非偷窃!张励他…他血口喷人!他才是害死美人的真凶!”
她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喊出这最后的指控,随后情绪彻底崩溃,再也无法维持跪姿,身子一软,几乎瘫倒在地,放声痛哭起来。那哭声不再仅仅是悲伤,而是充满了凄厉、哀婉、冤屈和不平,在这庄严肃穆的大殿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格外惊心,如同冤魂的泣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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