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再次启动,沿着宽阔却空寂的朱雀大道,向南而行。雨丝打在他们的蓑衣斗笠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脚步声沉重而整齐,踏破雨夜的死寂。于翠被裹挟在中间,踉跄前行,冰冷的身体里,却因为这一丝突如其来的庇护,而重新生出了一点点微弱的暖意和希望。然而,她看不到,护卫着她的每一位军士,包括队长李准,那凝重警惕的神情下,所隐藏的深深忧虑——这条路,通往的或许不仅是宫内厅,更可能是一场无法预料的狂风暴雨。
朱雀大道尽头,巍峨的明德殿轮廓在雨雾中若隐若现。作为王宫前朝的核心大殿之一,即使在夜间,其象征的王权与威严依旧笼罩四方。殿前是极为宽阔的广场,青石板铺就,平日可容纳数千人朝觐,此刻在雨中更显空茫肃杀。
眼看就要经过明德殿侧方,通往南宫区的宫门在望,李准心中却无半分轻松,反而愈发警惕。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广场四周那些深邃的廊庑、高大的灯幢阴影以及通往各处的甬道口。太安静了,除了雨声,似乎别无他物。但那种被窥视、被包围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突然,仿佛一声无声的号令。
从四面八方——从大殿的台基阴影下,从两侧的配殿廊柱后,从通往掖庭、少府等处的甬道里——如同潮水般涌出黑压压的人群!全是身着各色太监服饰的内竖,怕不下二三百人之众!他们显然早有准备,无声而迅速地将李准这支小小的巡宫队连同于翠一起,包围在了广场中央!
这些人大多面目稚嫩,甚至有些还只是半大的孩子,但此刻他们的脸上却带着一种被煽动起来的凶戾和盲从,手里拿着各式“家伙”——有巡夜用的短棍、有打扫用的粗长竹帚、甚至有从花圃里捡来的粗硬树枝和石块。他们沉默着,只用一种冰冷而充满敌意的目光,死死盯住被围在核心的巡宫队和于翠。
雨点打在数百人的衣帽上,沙沙作响,更衬得这无声的对峙诡异而压抑。
巡宫队十余名军士瞬间收缩阵型,刀剑“锵啷”出鞘,雪亮的锋刃在雨中划出寒芒,指向外围。他们背靠背组成一个紧密的圆阵,将于翠死死护在中心。军士们脸色紧绷,呼吸粗重,握刀的手稳如磐石,但眼中都不可避免地闪过一丝惊愕。对方人数太多了,而且这种阵势,绝非寻常捉拿逃奴的架势!
人群分开一条通道,张励缓步走了出来。他换了一身干爽的深色袍服,头发也重新梳理过,但脸色依旧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目光先是如同毒蛇般在于翠身上扫过,然后才落到李准脸上,嘴角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声音尖细却刻意提高了音量,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到:
“李队长,深更半夜,辛苦巡宫了。”他假意寒暄一句,随即图穷匕见,“你护着的这个宫女,乃是我兰蔻阁的逃奴,偷窃了美人的贵重首饰,罪证确凿。惊扰了贵驾,实在抱歉。还请李队长行个方便,将她交给杂家,杂家感激不尽,日后定有厚报。你们,就可以走了。”
这话看似客气,实则软中带硬,既定了于翠的“罪”,也点了李准不要多管闲事,更是用“厚报”暗示利益交换。
李准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基本的礼节,微微躬身,声音清晰而坚定,同样让周围人都能听见:“张侍人言重了。巡狩宫禁,乃末将职责所在。此女是否逃奴、是否偷窃,末将不敢妄断。然其声称身负重大冤情,欲往宫内厅陈告。末将等既遇此事,按宫规,有责任护卫其前往,以明真相。我等直属郎中令韩大夫麾下,宫内刑名缉捕之事,似不由张侍人辖制吧?恕难从命。”
这番话,不卑不亢,先是点明于翠并非单纯逃奴可能涉及“冤情”,接着抬出自身职责和上级韩大夫,最后直接点出张励越权,句句在理,硬生生将张励的“私事”性质扭转为可能涉及宫规法度的“公事”。
张励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变得铁青。他没想到李准如此不识抬举,竟敢当众驳他的面子,还把韩大夫和宫规抬了出来。尤其那句“不由张侍人辖制”,更是戳到了他的痛处。宦官权势再大,在制度上,确实无权直接指挥禁军。
“李准!”张励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杂家好言相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宫里的事,杂家说能管,就能管!你一个小小的巡宫队长,真以为抱上了韩圭的大腿,就敢跟杂家作对?识相的,立刻把人交出来!”
李准寸步不让,手按刀柄,挺直脊梁:“末将只知宫规王法!张侍人若坚持此女是罪奴,何不一同前往宫内厅或郎中令府,当堂对质?如此兴师动众,拦截禁军,又意欲何为?!”
“你!”张励气结,眼中杀机毕露。他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时间越长,变数越大。他猛地后退一步,退入身后那群如狼似虎的小内竖人群之中,尖声喝道:“好!好你个李准!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杂家不客气了!孩儿们!抄家伙!把那贱婢给我抢回来!谁敢阻拦,就是同党,一并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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